何年致此生(49)
作者:珩一笑
最早听到男生开黄腔,是小学。上初中后,男生处于一种心智不成熟,身体开始发育的阶段,他们对“性”有了朦胧的认知,不避忌将之摆到台面来——尽管是以一种粗俗的方式。
许年也想过,他会不会有这个想法,如果有,要不要接受。
想过好多次,依旧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理智知道这是正常的。他们成年了,又处于交往中,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无可非议。
事实上,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接过吻。
她觉得,陈致想亲她的,因为他总会吃薄荷糖,尽管他并没有口臭。可能……是想给她好一点的体验?
之前其实有过一回,差点亲上了。
上午大太阳,午后顷刻乌云密布,下起大暴雨,一道接一道的雷震天撼地。
他们只有一把遮阳伞,挡不住两个人,雨将他们半边身子浇湿,许希拉他去沿街店铺避雨,伞收拢,搁在脚边,漫开一小滩雨水。
又是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吓得她浑身一颤。
他把她抱进怀里,两手捂住她的耳朵,往后退了一步,缩在角落。
靠着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她分辨不出,究竟是他心跳真的乱了,还是雨声太嘈杂,扰了她的判断。
她抬起头,和他对视上,才发现,他一直垂眸凝视着她,转而目光又落到她微启的唇瓣上。
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他眼底有她读不懂的渴望。
背后,雨雾弥漫,世界都模糊了,他眼里只有她。
被打湿的衣服,体温烘着,要干不干的,黏着皮肤,不舒服。
僵持了数秒,她轻轻地挣开,说:“没,没事,我不怕,就是刚刚被吓,吓了一跳。”
好像比往日结巴得更严重。
他应该是觉察到了她的紧张,所以,从那之后,他没有再展现过类似想亲她的眼神或举动。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他家,却是以女朋友的身份第一次来。
还是在那间影音室,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陈致让许希挑一部,她选了新海诚的《秒速五厘米》。班里有同学爱看日漫,她听他们推荐过。
贵树在樱花树下亲吻明里时,她抿唇,偷瞄陈致一眼。
他表情平静,只是握着她的手,一下下地摩挲她的掌心、指腹。
痒,又有什么念头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贵树说了什么,许希没看进去。
分别之际,他们隔着电车门的玻璃,两只手有了短暂的交叠。
再后来,就是无尽的遗憾与错过。
电影很短,结束后,陈致起身,“你再挑挑想看什么,我去洗点水果。”
她答:“好。”
许希没什么想看的,翻选半天,他迟迟未归,她放下遥控器,掀开腿上盖的毯子,下楼去厨房寻他。
蓝莓、草莓在玻璃碗里,盐水浸泡着,另一边,还有切成小块的西瓜、哈密瓜。
而陈致正靠着流里台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回神。
她轻声问:“怎,怎么了?”
他不答,抬手招她,“希希,过来。”
她走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圈在自己和大理石台之间。
许希穿的是短袖短裤,裸露的皮肤被冷风吹得冰冰凉凉,但这么与他贴近,又能感受到他高于自己的体温。
他低着头,胳膊虚虚地揽着她的腰,腿和她的相挨。
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像盛夏的一切,火、烟花、日光、晚霞、石榴花,都是热烈的,炽烫的。
她有点猜到,他想做什么。
也许是电影的刺激。
又也许,是藏在心底许久的渴望,如摇晃后的汽水,咕噜噜地冒出二氧化碳那样,失去控制。
她缓缓地呼吸着。
鼻息间,尽是男生清爽的气息和水果清甜的香味。
整栋别墅开着中央空调,奢侈浪费至极,冷气轻拂,她却觉得,好热,好热。
陈家别墅外围树木葱翠茂盛,蝉不间歇地鸣叫,风撞碎了云,狂热的,货真价实的夏天,枯渴的灵魂等着爱人的浇灌。
“现在,可以亲你吗?”
他就是想这个想出神吗?他是不是憋很久了?
实际上,当时的许希压根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怔怔地问了句:“为,为什么问我?”
陈致笑起来,胸膛震动,捎带着她的心尖一起共振不休。
笑完,他说:“对不起,我好像是有点笨。”
她的手指,悄然地爬上他的T恤下摆,攥住一角,小声得几不可闻:“那……你,你还亲吗?”
他没作声,静了会儿,俯下头,气息落在她脸上。
她睫毛微颤着,闭上眼。
鼻尖轻擦过他的,接着,她感觉到他柔软的唇。
男生的唇也这么软吗?
许希一时僵硬,不知作何反应。
他慢慢地贴实了,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辗转着,似也在摸索下一步。
青涩的,纯粹的吻,两人甚至不知道张开口。
陈致离开了,她以为是结束,手心里的汗还没来得及濡湿他的衣角,他抓着她的手,让她圈住他的腰。
下一秒,他再度亲下来。
身高差的缘故,即使他迁就地弯颈,她仍是被迫仰起头。
学不会接吻时换气的她,为了攫取氧气,启唇,也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男生对于这方面,大抵有着与生俱来的领悟能力,才这么一会儿,他已经领先她数步,到达下一阶段。
许希更不懂以舌迎合,完全是被动地,由他啃,由他吮。
舌尖麻麻酥酥的,她听到了细细的响声,来自交缠中的唇舌。
耳尖、脸颊因此感到滚烫不已,心跳频率愈发的快,手指攥得很紧,将布料攥皱巴了。
在她濒临窒息前,陈致松开她的唇,弯身抱她起来,放她坐在台面上。
她睁开眼,眼中如蒙一层雾,湿润的,茫然的。
他摩挲着她的侧脸,叉起一块西瓜递到她嘴边,看她嚼完,接过她吐出的籽,问:“甜吗?”
她齉声齉气地“嗯”了声。
他又吻上来,食髓知味又贪得无厌般地。
接了不知多久的吻,间隙,他会喂她吃水果。
口腔里,充盈着各种水果的甜,和彼此的气息。
她整个人都像烧起来了,被他抱下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陈致在她头顶说:“我觉得我好像会接吻了。”
所以,刚刚是拿她做实验咯?
许希羞赧地掐他一把,没力道,像只小仓鼠咬一口那样。
他贴着她的头发,喃喃道:“许希,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想跟你说一万遍,说到你烦,说到你再也忘不了。”
一语成谶。
她的确忘不了。
他的吻,他的体温,他一切一切的好,永远在她记忆中驻扎。
那天一整个下午她都晕晕乎乎的,好像没干什么,就是和他抱着,闲聊,连看了什么电影也不记得。
要带给许凌的可乐,是陈致从家里冰箱拿的。张阿姨用各种不易坏的食物填满两个冰箱,才安心离开。
他往袋子里装了很多饮料,怕她拎不动,送她到家附近。
许凌特惊奇:“你发财了?买这么多?”
“你喝,喝就是了,以后别,别叫我帮你带了。”
为了伪装不自然的神色,她刻意扮凶。
夜晚,屋外凉风吹不进屋里,老旧风扇动起来嘎吱嘎吱的,蝉也不消停,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