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致此生(48)
作者:珩一笑
之橙烘焙:陈致,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XYZ:好。
之后连续数日,他们联系得都不频繁,陈致偶尔给她发路上风景照、美食图,或者早、晚安。
许年则忙着店里的装修。
她得购置一些桌椅、灯具、装饰品之类的,她既得顾及预算,又得考虑整体搭配,线上线下一起对比。
一转眼,到了十二月下旬。
今年冬天来得比往年晚,又格外冷,阳溪气象台发布暴雪蓝色预警,雪却迟迟下不来,寒风砭骨,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陈致回国了,留在章州处理公司的事。
12月30日那天,阳溪下了雪。
凌晨时分,许年睡梦中隐约听到窗外风声,早上醒来,发现地面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有小孩在楼下堆雪人。
手机不断推送各种消息,提醒居民雪天出行安全,局部地区暴雪,省内高速封路,铁路停运……
许年洗漱完,懒得开火做早餐,顺便出门买菜。
这种天气,菜价涨了不少,而且种类也少。她挑了点青菜,又称了半斤肉、半斤排骨,够她吃两三天的了。
她穿得很厚,及膝的羽绒服,帽子和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依然觉得冷,骨头缝里似乎都渗着丝丝寒意。
她抄近路回家,途径一段坡。她看见一个妇人扶着腰,跌坐在地,正是邻居王太太。
王太太是很热心肠的人,她前两年退休,儿子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她和先生两人。许年一搬来,她就热情地来串门,逢年过节的,也要送些老家种的水果、蔬菜来。
也因太闲,她培养出说媒的兴趣,那位杨先生便是她介绍给许年的。
许年忙走上前,欲搀她,“王大姐,您,您这是摔了?”
王太太疼得“欸哟”“欸哟”直叫唤,“别别别,动不得,尾椎骨怕是断了。”
“您叫,叫救护车了吗?”
“还没。”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地上冷,许年又不敢乱动患者,以免造成二次伤害,焦急地等着。
救护车过了好一会儿才到,大概因为路面湿滑,开不了太快。
两个医护人员将王太太抬上担架,这时候,她先生也赶到了,跟着一起上车去医院。
凑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开,有人强硬挤进来,一把抓住许年的胳膊。那么厚的衣服作阻隔,都能感受到他的力道。
接着,她身体失去控制,被拽得往后踉跄一步,跌入一个怀抱。
许年裸露在外的手、脸冻得没有直觉了,脚也生疼,意识跟着慢了半拍。
这个气息……
是陈致。
耳边是救护车的鸣笛,以前从未觉得,这声音如此刺耳。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庆幸地说:“我刚刚有一瞬间,还以为是你……”
以为她出事,心瞬间结冻,不再跳动。
被他抱住的许年整个人像只长条的北极熊玩偶,手里却拎着一袋子菜。
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好,好紧,你先,先松开我。”
他照做。
呼出的热气在围巾上凝成水珠,闷得不舒服。
她往上扶了扶帽檐,视线开阔些,方才得以看全他的脸。
雪落在他头顶,迅速消融殆尽,但留下湿意。他本身皮肤就白,耳朵、鼻头冻红得明显。
才不到一个月不见,他下颌线又清晰了些,眼睛下浮着一层没休息好的青。
“路不是都封,封了吗?你,你怎么过来的?”
“昨天就出发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在高速上堵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被放出来。”
许年小声地说,似埋怨:“都下雪了,还,还过来做什么。”
陈致笑了笑,“想陪你跨年。”
视线下落,不知有意抑或无意,瞥到他离开前,受伤的手指。伤口完全愈合了,但留下一条淡淡的疤。
陪她跨年比自己的安全还重要吗?
他放软语气:“能先去你家吗?我现在又困又饿。”
许年心底叹息一声,“走吧。”
第35章 34.初吻
锅里的水咕噜噜地翻滚着, 一个个水泡升腾、破裂,许年怔了两秒,才抓了把面下锅。
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最后撒了把葱花点缀。
走到客厅,发现陈致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保持坐着的姿势, 头向后仰,一条胳膊横搭在眼睛上遮光,呼吸匀长。
桌上那杯之前给他倒的热水已经凉了,冒不出白雾。
她轻轻地放碗, 在他旁边坐下。
他睡得沉, 竟未察觉。
天色大亮, 急风已消,雪花漫天飘落,似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吸收了。
许年耳边却回响起那年夏天, 聒噪万分的蝉鸣。
两个孩子都放暑假, 正好回娘家参加丧礼,叔母干脆多逗留一段日子。买菜的钱, 是许凌找叔叔要的,条件是, 许年得给他做饭。
天气热,许希做了点凉拌菜,放冰箱冷藏,在电饭煲里焖了粉蒸肉,再炒了道小炒,便叫许凌出来吃饭。
许凌穿背心、裤衩, 趿着拖鞋,顶一头鸡窝状的头发, 口里还叼着根牙刷。
显然是刚醒。
他懒散地抬眼瞟她,“要出去啊?”
“嗯。”
“天天出门,不热吗?”
许希故作镇定:“图书馆有,有空调,还好。”
许凌没起疑心。毕竟她平时在家也是一天到晚学习、看书。
“回来帮我带瓶可乐,大瓶的。”
她忍不住说:“听,听说,可乐杀精。”
许凌恼羞成怒:“亏你还是学霸,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话也信。”
她朝他伸手,他说:“干吗?”
“钱。”
“就几块钱的事,用得着吗?”
“用得着,”她点头,“亲,亲兄弟明算账。”
许凌掏了掏口袋,空的,回房间,拿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零钱拍到她手上,没好气地说:“多余的别还了。”
天气太热,盛夏的阳光照进客厅,风扇完全不管用,吃顿饭的功夫,浑身汗涔涔的。
许希没什么胃口,扒了小半碗饭就吃不下了。
她看看时间,快到和陈致约定的时间,她挎上一只白帆布包,叮嘱许凌:“记,记得洗碗。”
他应着“知道了”,她弯身换鞋的时候,他忽地看来,“怎么感觉你最近心情很好?”
她怕被他抓住把柄,随口扯道:“等你,你高考完,你也会高兴。”
然而,学习成绩一贯吊车尾的许凌,既体会不到高考将来的压力,也想象不了升入大学的期待。
反正他早恋、逃课、上课睡大觉,一样不落。
许凌说:“得,多读点书,等你成功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许希系好鞋带,没回答,转身出门。
燥热的暑气如有实质,扑面而来,逼得人睁不开眼。
她撑起伞,去老地方找陈致。
他每次都会提前到,这次也不例外。
她说:“不,不是说好,我去找你嘛,干吗专程跑过来。”
陈致牵起她的手,“等不及了,想见你。”
许希不答,唇角漾开笑意。
无由的,他想到一些葫芦科植物的卷须,细细软软的。
陈致叫出租车,带她去自己家。
“张,张阿姨不在吗?”
“她小儿子中考完,我跟我妈说,放她一个月假,让她带孩子旅游什么的。打扫、做饭叫钟点工就行。”
闻言,她瞄瞄他,“你,你是不是别有企图?”
他笑着搂她,近得能感知他口腔里的薄荷清香,捏她的脸,“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吗?”
她别开脸,小声嘀咕:“男生都,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