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21)
作者:故得
“高高在上吗?置身事外吗?”
谈斯雨反问她,太多太多往事积压着,胀得胸腔酸痛,喉咙都喑哑。
“一边跟我决绝到底,一边让我帮忙带出你妹。呵~”
他都要被气笑了。
关书桐抿唇。
光线太暗,她快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他的气场让人胆战,他的气息铺天盖地,他的怒火,他的体温,他脖颈传递到她掌心的脉搏跳动……
他占据着一切,吞噬她,逼疯她。
“知道为什么最后你还是会来找我吗?”他问她,他给她答案,指尖一下一下重重戳痛她心脏,“因为在你这儿,我比谁都有能耐,也比谁都心软好说话!”
高涨的火焰把理智都烧空,谁都不好受,谁的胸腔都在起伏胀痛。
她望着他,眼中有什么在一寸一寸崩溃,开口的瞬间,轰然塌成一片废墟:
“那,这次,你帮不帮我?”
“不是不行。”
这是他的回答,点燃她零星一点希望。
“你一个高中生,我一个外人,来硬的,争小孩我们肯定争不过你爸。但你爸一直想乘着谈家的东风扶摇直上,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痛点。我可以把Grace接到我家,给她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也避免你忙着学习和工作,顾不上她。我也可以跟你爸说,是想借着你妹的关系,跟你缓和关系,培养感情,将来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至于你,你可以到我家看望你妹妹,像过去那样,继续假装喜欢我……或者,你也可以,尝试真的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Hoping you'd be the one(期盼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① ”
蓝牙耳机里的歌在播着,教学楼天台的风从南吹到北,落日悬悬地挂在地平线上。
学校论坛、表白墙里,仇野和谈斯雨“为爱进攻vs为爱弃赛”的争执不休不止,甚嚣尘上。
她却在反复反复反复地回忆谈斯雨那番话。
一直以为,他人模狗样,利益至上,是个唯利是图的虚伪狐狸。
后来才记起,狐狸奉行一夫一妻制。
而他,谈斯雨。
在奉行“人类生性自私、多疑,且贪婪,最爱永远是自己”这一套准则的人类社会。
他想要的,是真爱。
妈的!
这混蛋想要的竟然是真爱!
第15章 晋江文学城
时间回溯到高一那年。
赵嘉业自知跟郑云轻那些事上不得台面, 传出去,别说上流圈子瞧不起他,就是整个社会, 都看不惯上门女婿吃绝户还出轨生养私生子女的腌臢事。
所以, 他劝郑云轻忍忍, 再忍忍, 婚礼暂时先不办了, 等关淑怡死后过一年再说。
也命令赵庆恩和赵庆欣稍微懂事点, 体谅一下他的不易。
至于关书桐,他知道她一向很乖很听话的。
Grace嘛, 还太小, 不谙世事。
婚礼晚点办,行, 但郑云轻强烈要求带上子女住进东山郡。
她开始以女主人自居,要求家中阿姨叫她“夫人”, 至于她的儿子女儿, 那就是“少爷”“小姐”。
起初半年, 他们多少还有点顾忌关书桐,彼此生疏冷淡, 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渐渐发现她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于是, 她退一尺,他们更进一丈。
郑云轻意图从次卧搬进主卧, 关书桐不乐意。
那她就让人把主卧里,属于关淑怡的东西扔出去。
很好, 这次关书桐愿意了,但要求把她妈妈的东西留下, 特别辟出一间卧室存放属于她的东西。
有一就有二。
起初是关书桐发现自己的护肤品用得特别快,没多久,发现原来是赵庆欣在偷用她东西,偷穿她衣服,甚至还撒谎说是她的,妄想占为己有。
发展到后来,他们在关书灵面前说她坏话,说妈妈和姐姐都不喜欢她,说她们没有妈妈,PUA关书灵,挑拨她们姐妹关系。
甚至,有几次,关书桐洗完澡从衣帽间出来,赵庆恩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翻她柜子,睡她的床。
她气到抓狂,拿东西砸他。
他骂她神经,还说,两人是兄妹关系,他进她房间又怎样?不会是她心脏,看什么都脏,以为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能对她怎样吧?还是说,她真想跟哥哥发生点什么?
关书桐气到眼睛都红了,指甲用力到快把衣摆抓烂,身体直发.抖。
那一次闹挺凶,她几乎把房间里能砸的都给砸了,噼里啪啦,玻璃制品落地无一幸免碎得四分五裂,边缘棱角反射吊灯光芒。
赵庆恩被她砸得上蹦下跳,满屋子乱窜,躲避不及,脸上挂了彩,红红紫紫一.大片,额角肿起高高一个包,眼睛还差点被她尖锐发卡刮到,痛得他捂眼满地打滚,呜呜哇哇叫。
关书桐跟郑云轻闹,或者跟赵庆欣闹,赵嘉业睁只眼闭只眼就糊弄过去了。
可赵庆恩不一般,来头大得很!
是赵嘉业唯一的儿子,独苗,还是随的他的姓!这是几个关书桐都换不来的!
当晚,关书桐就被赵嘉业关禁闭了,一天一.夜,不准吃饭,不准喝水。
可她第二天还跟谈斯雨约好一起去射箭。
第二天。
谈斯雨有来找过她吗?赵嘉业他们要怎么解释她不在的事情?又会怎么处理?谈斯雨足够聪明,能察觉到异样吗?
关书桐不知道。
入夜,负二层杂物间的门锁被人打开,新鲜空气涌进来。
郑云轻站在门外,保姆牵着关书灵,也站在门外。
郑云轻一如既往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弯着嘴角,说,如果你不听话,就会和你姐姐一样,被关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不准吃饭,不准喝水,什么都不准做。
关书灵眼眶一红,先是浅浅抽一记鼻子,忍不住,忽然“哇”一声嚎啕大哭。
“啧。”
郑云轻烦躁地拧紧眉头,两秒钟都没忍过,俯身猛一把从保姆手中薅过关书灵,扯着她细软头发,另只青筋狰狞的大手紧紧捂住她口鼻。
“哭哭哭哭哭!就你最他妈爱哭!晦气的死玩意儿!”
歇斯底里的尖叫刺得人耳朵锐痛,她指甲又尖又长,划过关书灵柔嫩面颊,显露斑驳血痕。
把关书桐的眼睛也染红了。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咬牙,倏然起身拔腿直冲过去。郑云轻抬头的瞬间,她扯住她双肩,提膝用力往她柔软腰腹一顶。郑云轻痛叫着要抓她的腿,她在这时一脚踹向她腹部下方,双手狠力将她推出去。
“嘭!”
她后背摔向卧室门,肋骨被门把手撞得钝痛,身体蜷缩成一团,描摹得精致的五官也骤然蜷缩成一团。
关书灵被吓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保姆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是上手去扶郑云轻,还是安慰关书灵,亦或者,她应该先去禀报赵嘉业。
关书桐没那么多心思,抱起关书灵就离开,搭乘电梯,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反锁,拖过椅子、桌子、柜子顶在门后。
关书灵还在哭,她哄了一阵。
她哭到累了,犯困,揉眼睛,间或小小声地抽噎一下。
关书桐轻拍她后背,身体止不住地细细战栗着,抬着一双冰冷的眼,目不转睛地盯向对面墙壁悬挂的钟表。
嘀嗒,嘀嗒,嘀嗒——
硬生生捱到天亮。
鸟雀清越婉转的鸣叫声,正式宣告她顺利渡过一个“平安夜”。
郑云轻真能放过她吗?
答案是不能,压根不可能。
她可想整死她了。
奈何她老公赵嘉业不同意。
他深谙“通过婚姻实现阶级跨越”这一套,并且贯彻落实到极致。
现在物理距离上,离谈家这么近,如果能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他赵嘉业就不是区区一个小企业的上门女婿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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