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20)
作者:故得
他眼皮轻掀,看过来,内里情绪不明。
关书桐没问他球赛结果如何,她对他们男生之间的矛盾兴趣不大,她身陷囹圄,有更在意的事:
“赵嘉业走了?”
“嗯。”他应。
“我想跟你谈点事。”
“你说。”他听着。
关书桐捂住关书灵的耳朵,小朋友不解地回头看她,她唇瓣翕动:“能不能……把我妹妹带出来?”
“反正是你一句话的事。”关书桐补充。
“咔哒。”
他给手机落锁,后背靠向沙发,比起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现在勉强拿出点认真来。
空气静默着,两人心中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
“行,”他点头,“拿你自己来换。”
第14章 晋江文学城
“换什么?”关书桐觉得可笑,“我给过你的。但也是你口口声声说,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她确实给不了他什么。
他是谁?
谈斯雨。
生在港城,手拿绿卡,位处全球1%的食物链顶端,却坐拥全世界99%的资源。聪明,帅气,什么都不用做,单单是坐在那里,命运的天平自然而然就会向他倾斜。
什么关家赵家,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至于她的美貌才情、温柔讨好,更是他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东西。
就因为他什么都不缺,而她又无法满足他想要的,所以,她其实是没资格跟他谈判的。
但因为关书灵,所以这事她必须得跟他谈。
“啊……”谈斯雨似乎也回忆起过去的事了,右手五指动了下,又慢慢收拢,喃喃自语似的,“确实。”
她确实曾把自己的命运交放在他手里。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贴近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在他掌下跳动。隔着少女湿透的白衬衫,隔着温热白腻的肌肤。
她心跳很快,因为慌乱无措,也因为自己大胆疯狂的言行举止。
唯独,不是因为他。
谈斯雨起身。
关书桐警惕地盯着。
他踱步,屈膝蹲在关书灵面前,拉开关书桐的手。
声音重新回到耳朵,关书灵扑闪着一双清泠泠的眼睛看他。
他说:“Grace饿不饿?等下让司机叔叔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哥哥和姐姐要说的话太多了,晚点再来找你一起吃饭逛街,嗯?”
关书灵抬头看了下关书桐的脸色,懵懂点头。
没一会儿,收到谈斯雨吩咐的谈家司机过来,接走关书灵。
谈斯雨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谈论私事,叫上关书桐进电梯,下到停车场。
劳斯莱斯车门一关,隔绝出一个逼仄密闭的空间。
他的清冽气味,和她的冷淡馨香氤氲出诡谲气氛。
谈斯雨胳膊肘支在车门边,抵着头,左手手机慢悠悠地打着转,给他发消息的人挺多,提示音一直在叮咚作响。
“你说要把Grace接走,有考虑过现实因素吗?”
“以前,我确实顾不上她。”
那晚,离家出走得突然,她什么都来不及带,一无所有,以至于走投无路找上他。
“但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扶养她,无论是担负她的衣食住行和学费,还是特地给她请一个保姆阿姨,我相信我能照顾她。”
“就你那点本事,还想跟你老子争你妹的抚养权?”
字里行间,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关书桐低头,拢着散在座椅上的校服裙摆,没接话。
赵嘉业野心勃勃,饶是关家丰厚庞大的家业都不足以满足他的饕餮胃,更遑论她手里那点积蓄。
他耐心再足一点,慢慢熬,说不定真能熬到她为了妹妹而低头,乖乖听话,继续和谈斯雨纠缠不清,直到他们联姻,他心满意足地分走谈家的蛋糕为止。
关书桐知道赵嘉业不会轻易放手,谈斯雨自然也知道。
“所以你只会在这时候想起我。”
谈斯雨冷声撕开那层遮羞布,是自嘲,也是一鼓作气将她打到毒辣日光下不留情面地批判谴责。
“串通我,利用我,除了你的虚情假意和漂亮皮囊,又什么都给不了我。”
他琢磨着,右手拇指轻揉跳痛的太阳穴,一下,一下,情绪没缓和过来,反倒叫胸腔起伏的幅度愈发明显。
“关书桐,你真当我是做慈善的?”
“谈不拢算了。”
气氛明显不对劲,关书桐不跟他废话,脸转过去,伸手开车门。
刚开一条缝,地下停车场特有的沉闷气息涌入,尚来不及呼吸一口,她手臂忽然被拽住。
惶然回头,昏暗中,眼瞳恍惚摄入他英俊面容下一秒,车门“嘭”一声再度甩上,她被猛力摔向椅背,天价轿车震颤,耳膜被关门声震痛的感觉和后背传递的痛感交叠,身前是他强势骇人的压迫感。
不久前,才在球场上运动过的雄健躯体,偾张,灼烫,爆发着年轻蓬勃的雄性荷.尔蒙,一举一动都是来自绝对力量的单方面压制。
她扣在门锁上的手被他摁死,他另只手扼住她下颌,往上一提,迫她直视他。
盯着,盯住了。
强劲到她快呼吸不过来,心脏跳很快,咚咚,咚咚……
一束冷白车灯扫过来。
两张面孔在片刻间滑过光影变化,两双锋芒毕露的眼深深刻入对方的模样,秾丽的,野性的,同样具有攻击性,能在第一眼摄人心魄的。
“你这是什么臭脾气?”谈斯雨启唇,划破沉寂闷燥的空气,“丁点儿不爽,就甩脸子走人躲起来。上次是这样,这次也这样。”
“不然呢?!像以前每个时刻那样,明知你无动于衷,却还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白费心机?”
她已经很久没回顾过那样的自己了,费心费力地讨好他,讨好父亲,讨好母亲,后来,她还多了一个没能让重男轻女的父亲如愿的妹妹。
“谈斯雨,我累了。”
可能是她难得流露的脆弱太动人,他有一瞬失神,力劲松懈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关书桐动作迅捷地从他手中挣脱,没逃,也没躲,双手死死卡住他最是薄弱的脖颈,掐着,用力,腰腹紧绷发力,腾起上身反将他逼回原位。
“嗯。”
后背猛然砸向椅背,两人情势对调,他闷哼,目不转睛地盯她,眼中似有腾腾火光跳跃,烧得眼眶都发红。
她咬牙,不甘心地对视回去,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跳,蔓延至他脖颈,他呼吸沉缓,她气息凌乱。
抬腿,左右分开折在他身体两侧,压着座椅,骑着他的腿。
隔着他的西裤,隔着她荡漾的裙摆,在她细腻腿肉下方,是他紧绷硬实的肌肉,正死死咬住修长坚硬的骨骼。
擦碰着,衣服淅索着。
所剩无几的氧气消耗,两人肌肤沁出血色。
他粗厚大手紧扣她的腿,红痕斑驳,痛意在她每根神经传递,火辣辣地,把人逼至清醒。
关书桐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从他惯常看待她的角度,认真审视他。
明明他身居下位,明明他最脆弱的部分被她挟制,明明他濒死挣.扎。
但是,为什么,在最该向她摇尾乞怜的时候,他却在笑?
懒慢,嘲谑,邪肆,疯狂。
尖锐到一箭杀穿她心脏,射.出一道透风的伤口。
“你说,你厌恶我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锐亮眼眸,仿若鹰隼利爪攫住她不放。
她眯眼,听他说下去。
“那我问你,七岁那年,你赌气不肯练钢琴,你爸那把戒尺最后落在谁身上?十岁那年偶遇林火,是谁折回去,把高烧昏迷的你从帐篷里背出来?十四岁,你妈不慎滑倒,羊水破裂,你爸不在,家里没人,你惊慌失措给谁打的电话?又是谁陪你在产房外等了十多个钟?十七岁,有人冲你爆粗,仇野喝多了发疯把人揍了,把车砸了,你俩到派出所蹲了个通宵的时候,又是谁给赔偿金,烧钱烧人脉保你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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