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8)

作者:计尔


他平时实在是忙,却又不是不务正业的忙。两个专业的学论知识和考试不提,光是金融系里各种商赛训练都够他耗心力。

没有人是真的神,段宵也一样。他的荣誉光环除了先天优势,还靠分身乏术的各种实战积累。

这些事,也只能是夏仰这样离他离得近的人才清楚。

她来公寓这里倒也不是等他,而是来借用舞蹈室拍作业。

大一的寒假,段宵用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买下了这套小公寓,就是因为看中了被前户主改过的户型。

前户主是收藏家,爱好收藏各种油画。因而这套公寓在毛坯房时就被根据前户主的喜好改造过。

卧室和客厅面积都被压缩了,倒预留出一个长而宽的空房间来存放各种油画。

买下这套公寓后,放油画的空房正好改成舞蹈室,底下瓷砖还全换成了适合跳舞用的木板。

系里常有个人独舞作业,学校的舞蹈房在期末又供不应求。

夏仰在这里倒是很方便。

作业录了两遍,她将看着更流畅的那个视频发给了老师。

洗过澡后,夏仰到卧室的角落里称了□□重,不太满意地蹙起眉。

下个月月底的荷花奖大赛是由中国舞蹈家协会创办,两年一届,含金量很高,奖金也不低。

今年的古典舞仍在停赛,所以老师替她报名的是民族民间舞。

而她为了确保能拿奖,挑选的剧目是难度极高的朝鲜舞。

这个舞对体能、舞技、身段的要求都很苛刻。

夏仰看了眼体重秤,暑假疏于练舞,这段时间又没克制饮食。还有一个多月,她得稳定地再瘦下至少三斤才行。

很烦减重,吃减脂餐会让她产生戒碳水焦躁症。

她记得艺考时,舞蹈老师就总是耳提面命“一块西瓜等于三碗米饭”、“一根烤肠的热量是两个馒头”……

不喜欢吃和不能吃,是两码事儿。

夏仰微微叹口气。

再不愿意,也得认命地去制定减重计划。

段宵的信息就是在五分钟后发过来的,跟掐准了她时间表似的。

【宵】:过来。

带了个地址,是市里某家曲棍球俱乐部。

夏仰正要打字,他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接通后,段宵看清她正趴在床上玩他新买的vision pro,微挑眉:“刚洗完澡?”

她穿的是条睡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拉拢了些宽敞的领口:“洗完有一会儿了。”

“时间还早,去换衣服过来玩会儿。”他抬了抬下颌,指着房间内衣柜的方向。

夏仰慢吞吞起身,拿着手机走过去。

他没再提林望那捧花的事情,算是翻篇。有时也挺羡慕段宵这个人的性格,有气当场就发了,从不憋着内耗自己。

卧室空间不大的缘故,衣柜也装不了多大的。而且扩衣柜也没用,她的舞蹈服不能折叠,也占很多位置。

这就间接导致他的一些衣服会堆在一起。

“不要穿裙子,坎肩也换掉,晚上风大。”段宵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在那做她的穿衣搭配师。

他是难得懂审美潮流的直男,平时就精致,会捯饬自己,也喜欢插手她的外型穿搭。

“穿外套,找件开衫。找不到就穿我那件灰蓝撞色的。”

“……我不要,你的太大。”她翻出一件藤色的毛线开衫,手机撂一边,“我要换衣服,先挂了。”

衣服穿到一半,夏仰蓦地想起什么,看了眼那件衣服。商标已经被剪掉了,这是她一贯的习惯。

因为不管多好的面料,她总是会被贴身的商标硌得肌肤发痒泛红。

她对名牌不敏感,以前也从不注意这些。

但今天听到林望那样说起她的鞋包,好像确实是容易给人一种富家女的错觉。

夏仰的吃穿用度都是段宵一手负责,他一大少爷气性,自己什么都要配高级货,给她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不得不承认,夏仰跟了他这么久。

小到生活中渗透的穿搭风格,大到为人处事,似乎都在潜移默化中受他影响。

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晚了,改不回来。

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和他越来越像,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

这家曲棍球俱乐部开在闹市后的景区边上,夏仰按着导航到大门口那,才发现是套现代复式四合院的建筑。

一个户外运动,开在这里也真是够奇怪的。

更奇怪的是楼下的这道门,明明看上去像是智控的,却又一点也不便捷。

她没找到入口的开关,在那转了一分钟,决定打电话求助。

段宵说:“你站在门口,举起手挥一下。”

“挥一下?”

这地方靠着北三环的中关村,多科技逆天反/人类的东西都有。夏仰不疑有他,真就伸手朝门挥了挥。

但是那道门毫无反应。

露天的四合院里,夜里的四周路灯都是装饰在大红灯笼里,看着有点中式恐怖。

楼下又过于安静,就夏仰一个人站在楼梯口那扇大门那。

她穿了条高腰牛仔裤,包裹着两条细直的腿。体态好,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薄背修身。

来得急也没化妆,黑直发自然地垂在胸前,显得孤冷又清纯。

而在二楼的段宵正靠着栏杆远远地看她,也不说。叼着根烟,声音懒慢地纠正道:“手举高点。你太矮了,感应器扫不到。”

夏仰狐疑不决地看了眼这扇门的上边,踮着脚再跟它挥了挥手。

厚重的门嵬然不动,依然没开。

段宵屈着指骨抵唇憋笑,肩膀直颤,装得一本正经:“你喊‘芝麻开门’了吗?”

“我……”夏仰张了张嘴,还是没喊出来。百思不解,“为什么一道门要听我喊这个?”

他一脸焉坏样,答非所问:“不喊也行,给它比个爱心?看你漂亮说不准就开了。”

“……”

这什么事逼儿的破门?不对,他耍她玩的吧!

夏仰有点恼了,当即要走:“我不上来了。”

“哎,这么没耐心啊?”他拖声拖调,一口顽劣的京片子,“在上边儿。”

“哪个上边?”

“姑奶奶,您好歹仰个脸呢。”

夏仰抬头,就望见他靠着雕花木栏笑得又痞又坏。还故意举着只夹烟的手,学她刚才那机械的动作挥了挥。

“……”

她火气都上来了,直接挂了电话。

后边来了一人,及时喊住她:“是段公子的朋友吗?不好意思来晚了,招待不周,这道门是这样开的。”

那青年男人估计是俱乐部经理,给她示意了一下开门的方式:门把手并非没有,而是需要推出来。

两个拉环同时一拉,门就开了。

不到片刻,旋木楼梯那就传来女孩的脚步哒哒声。走得快,要找谁算账似的。

段宵没动,就坐在那等。

夏仰咬着牙冲上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要给他一个熊抱,特意把夹着烟的手移开了些。

谁知道她是挥过来一个斜挎包,不留情地甩过来打在他肩膀上。

“你幼稚不幼稚!”夏仰没消气,瞪他,“喝多了?”

他谈生意经常有酒局,年纪轻轻一大学生在外面单干,可没谁会给他段大公子的面子。

喝到脸发白也是有过的,撑不住就会让她过来接,车钥匙也丢给她。

夏仰以为今晚也是。

但又没闻到他身上多重的酒味。

段宵看出她那疑惑,勾勾手,一双狭长的眼笑得撩不自知:“要凑过来点闻吗?”

她才往前谨慎地走了两步,就被拉到他敞着的腿上坐着。

段宵没脸没皮,强行搂着她亲了几口。湿热的唇又含住她耳垂,手锢着她腰身动弹不得。

他冷白皮的手臂在灯下印出青色经脉,嗓音有些沙:“怎么这么好骗。”

还真喝酒了。

不过味道不大,应该没喝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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