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7)
作者:计尔
两个人在外人眼里都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
可隔着屋内不远不近的这点距离,气场上却有种莫名的和谐和拉扯。
甄冬儿压下心里那点不自在,笑着走上前:“段宵,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啊。”
林望一反常态,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句:“段学长。”而后转过头,依旧笑嘻嘻的,“学姐!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段宵掀起眼皮,冷淡地往这俩人身上扫过一眼。
甄冬儿倒是不在意其他人,走近了些:“上次聚餐谢谢你给我们班买单,礼尚往来,我请你吃晚饭吧。”
“礼尚往来?”他齿间碾过这几个字,在回想中笑了声,“可那顿饭不是因为你买的单啊。”
“啊?”甄冬儿愣在原地,尴尬和羞耻感让她下意识看了眼屋里其他的人。放低声问,“那、那你是为什么……”
段宵乏味地垂眸,看着某道毫不留恋的背影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甄冬儿觉得这一刻的段宵气压低,心情似乎也很差,他那张脸面无表情时只会显得更英气逼人。
尤其……嘴唇貌似有些红,活像个玉面阎罗王。
她手指紧了紧,提高音量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才买单,那是为什么……难道你还和我们班里别的人认识?”
“同学。”他站了起来,冷漠的嗓音在女生脑袋上方响起,“你我没这么熟,别过界。”
**
林望死缠烂打小半天,总算得到了夏仰的一顿饭承诺。
她背着小挎包往学校正门那条路上走,问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不赶时间的话就现在去吃吧。”
“好啊!”
林望跟着她左拐右拐,还坐了一站地铁,终于到了一条稍显人少的老街口。
夏仰见他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不是什么藏在胡同里的本地珍馐。只是因为我等会儿要去上课,这里离机构近,来这吃会方便一点。”
“机构上课?”
“嗯。我在这边的一家舞蹈机构做助教,晚点有两个小时的课。”
夏仰问他能不能吃辣。
他点头后,两人走进了一家湘菜馆。
刚点完餐,等菜上来的时候,林望问出自己的不解:“学姐……你是不是在锻炼自己?”
“什么意思?”
“你这么有钱,干嘛来做兼职?”
夏仰轻轻蹙眉:“我哪里有钱了?”
“我知道财不外露是对的。”林望压低声音,“可是你一看就不缺钱啊。”
林望家里也是小康以上,对大多数奢侈品都认识。
她手里那个包虽然不是logo在外,但一眼能看出是某奢牌的定制款,脚上那双鞋甚至是秀场的秀款,看着低调,可一般人都买不到。
“……还有啊,我上次不是捡到你的卡吗?我同学刷了一下想看是不是还在用的,结果看见了余额。”
是足足五位数的余额!
哪个普通家庭会这么充饭卡。
饭菜陆续上桌,夏仰听完他的话,低着眼睫烫了烫碗筷,声音轻柔道:“这些都不是我的钱。”
“还说你不是为了锻炼自己。”林望笑笑,“我知道了,家里的钱不是你的钱对吧。”
夏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再辩驳。
他们点的是一个套餐,三个菜里包括一个干锅。吃饭的时候,林望细心地观察到她其实不爱吃蔬菜。
夏仰这会儿又否认了:“我不挑食。”
林望觉得倔强不认自己挑食的学姐真可爱,笑着说:“可你真的只吃了一口生菜!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是挑食的?”
夏仰被他说的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但明明段宵在公寓阳台种的那几盆生菜都是让她给吃掉的。
“而且学姐,你不吃米饭的吗?”
“下个月月底有比赛,我要控制体重。”她抿唇,“抱歉,和我吃饭会没胃口吧。”
吃饭吃不香,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饭搭子。
但林望这会儿色迷心窍的,赶紧摇头:“不会!只是有点震惊你的食量。难怪你们学舞蹈的都这么瘦,私下也好辛苦啊。”
夏仰很少和男生一块吃饭。
她接触最多的男生也只有段宵,所以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生也可以是话痨。
说着说着,林望还真提到了段宵:“我不知道段宵学长是那种人。”
“他——”
嘴唇猛地有股刺痛,是因为吃到了辣的肉片,之前被咬得充血微肿的唇一时被刺激到了。
夏仰本能地擦了擦嘴巴上的辣味,拿过边上的酸奶,把话问完:“你说段宵学长是哪种人?”
“表里不一呗!”林望说起这个就气,“我不是说人坏话啊。在台下那会儿,他不是挺喜欢我那捧花吗?我就把那个花送给他了……你猜怎么着?”
夏仰:“嗯?”
“我刚才过来找你的时候,看见那捧花在垃圾桶里!”林望脸色都不好看了,“虽然送给他,就是他的东西了。可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糟蹋我的花,真让人不爽!”
“他这个人是很坏的。”夏仰默默地抿了一口酸奶解辣,又补上一句,“没什么素质。”
第5章 第5章
就因为夏仰赞同了一句“段宵是个坏东西”的观点,林望仿佛找到知音,喋喋不休地吐槽和抱怨。
“我也不是心疼那花儿,我就是觉得他人怎么这样呢?我本来还想感谢他呢,上周就是因为看了他做过的商业企划书才做出来作业的。”
“没想到他是这种性格,傲什么傲啊?牛逼的人多了去了,他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能不把别人的心意当回儿事吧!”
“那花虽然不是我特意送给他的,可是开得多好看!他说喜欢,我才给的。”
……
从铁粉到黑粉,原来只需要正主丢掉迷弟的花。
林望和其他学弟妹们一样,是真心崇拜段宵这样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也能站在顶峰的强者。
但这会儿也是真的受伤。
少年从小到大都过得太顺,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委屈又无语。
夏仰听着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告诉林望真相。
她猜得果然没错,应该就是段宵洁癖发作。
毕竟,她在他眼里是“他的人”。那束花被他误解地给了一个“觊觎”的罪名。
如果今天不是想送花给她,估计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儿了。
夏仰在心里道歉道,顺便给他多拿了瓶饮料。
一顿饭吃完,两人在门口分别。
林望磨磨蹭蹭地没立刻走,问道:“学姐,你就上两个小时的课吗?”
“嗯,就两个小时。”
舞蹈培训机构的课时费都是2-4小时起步,她去替的就是一堂晚课。
名校学生有很多,而术业又有专攻。夏仰在这一行里已经小有名气,因此即使才大二也被当成实习老师聘用,薪水也客观。
“那我在这附近玩两个小时吧,我记得这边有个赛车俱乐部。”林望欲盖弥彰地说了句,“到时候正好接你下班,我怕晚上不安全。”
夏仰直接摇摇头:“两个小时后也才8点多,不会不安全。你去玩自己的吧,我下完班还有其他事情。”
“……”
她拒绝得真诚又干脆,让林望都找不到理由再留下。
这学姐,好像缺根筋呢。
**
从舞蹈机构下班回去,地铁上还有些挤。
大多数白领工作族都是这个点加班结束,车厢里充斥着空调下的汗味和各异香水味。
快到学校那站时,夏仰翻了翻手机,才看见班群里老师发的消息,是前天布置的录屏作业,今晚是ddl。
这周里除了排练,还要准备下月月底的比赛报名。
事情一多,她完全把作业忘在脑后了。
踏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她看了看这条线的下一站:是段宵的公寓附近。
但段宵不在,他当然不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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