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悸动(66)
作者:梨鸠
陡然见到她,他内心比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林承天古怪地转头看向楼梯,这臭小子昨日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林宅,本以为是为了小隐回来,结果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时成隐端着水杯回来了,她弯腰重新拿起手机。
爷爷的身后只剩下冰冷的墙壁。
她将手机用支架撑起来,眼睫颤了颤,安静地捧着茶杯。
林承天随后又叮嘱了不少事情,半个小时过去,他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你们也得准备准备吃年夜饭了。”
“好呢,爷爷注意身体,早点休息。”成隐笑着应声,伸手,关掉了视频。
成隐进了厨房帮着傅歆彤准备年夜饭,她看着洗净切好的小段排骨:“师母,这道红烧排骨我来做吧。”
“你会么?”傅歆彤不放心说。
“我会的。”成隐笑道。
成隐从傅歆彤手上接过锅铲,脑海恍然飘过林惟教她做菜的画面。
还有,刚刚一闪而过的身影。
成隐将配比好的调料倒入锅里,每道步骤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全程顺利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直至排骨转大火收汁至浓稠时,傅歆彤偏头一看,惊道:“卷卷,你怎么落泪了?”
成隐微怔:“有么?”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发现真的有几滴水珠,她丝毫没意识到。
傅歆彤从外面给她拿了一张纸巾,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成隐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呢,是被辣椒辣的。”
傅歆彤叹了口气,红烧排骨哪里来的辣椒。
吃完年夜饭。
成隐帮傅歆彤收拾好桌子,准备去琴房。
“卷卷,今天是新年,好好休息一天,你老师也不会说你的。”傅歆彤喊住了她:“过来,陪师母聊聊天。”
成隐应了声好,然后坐在了她的身侧。
“告诉师母,刚刚难过是因为想家了?”她也不是非逼着成隐说出心里话,只是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将事闷在心里,她怕小姑娘闷坏了心里,又和初中时一样。
成隐看了眼时间,国内早就过了十二点,她小声说了句:“翻年我都二十五了。”
傅歆彤乍一听愣住了。放在国内,确实到了适婚,或者研究生毕业的年纪。而成隐,却重新选择考音乐大学,内心肯定是有压力的。
她安慰说:“卷卷,首先你没有经济压力,家人和老师都很支持你。其次,搞艺术的人,讲究的是浪漫,年龄从来都不是梦想和爱情的考虑因素。国外很多人都是工作几年后,才决定考大学。”
“你看,维也纳有很多穿着时尚,染着粉红色头发的老太太。年龄不是枷锁。”
成隐抓了抓头发:“是这样的没错。”
“倒是男朋友,你可以谈了。不过这得等你考上大学。”傅歆彤想了想:“以后多谈几个男朋友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恋爱是从一场正式告白开始,而不是暧昧不清的关系开始。”
成隐笑笑:“就像老师当年在多瑙河畔向你告白那样,穿着西装,手捧鲜花,旁边还有他特意请来的乐手?”
老师和师母的爱情在琴坛上被称之为佳话。
也是很多人的向往。
傅歆彤眉眼温柔:“没错,一场盛大而浪漫的爱情开始。”
“唔,羡慕了。”成隐往她身上靠,忍不住说。
“放心,你以后也会遇到的。”傅歆彤肯定道。
成隐笑笑,没说话。
不会遇到的。
林惟连正式告白都没有。
成隐洗漱完回到房间,按开床头的小夜灯,神色微黯。
她靠在床头,眼神虚虚地看着前方,她心里很清楚,年纪从来都不是她烦恼的原因,只不过她不想让师母为她担心。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这么晚了,她好友不多,要么是黎晓,要么是时安。
点开一看。
黎晓发了一张年夜饭给她看,并说很多都是我做的。
成隐直夸她厉害。
黎晓指尖一顿,她原本希望成隐后面可以打论坛那群人的脸,谁能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她只能说,林惟太过无情。
两人又聊了最近的生活,发完消息,黎晓就说撑不住要睡了。
成隐和她道了晚安。
成隐准备关掉手机,可最后还是点开了林惟的朋友圈,内容依旧停留在帮她寻领养的那条。
后面什么也没发。
成隐搂过一旁的泰迪熊,拉起被子,入睡。
*
夜深,林宅还有间房间的灯还亮着,林惟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不是金融相关,也不是世界名著,而是一本教科书。里头娟秀的字体写满了书页,全都是笔记,足以看出它主人的认真。
从书本和笔记中,他仿佛窥探到了她的青春。
一声微不足察的淡笑从林惟唇缝间溢出,他脑海里浮现出成隐年少时的模样。
她那么乖。
想必是会被人捏一下就哭的性子吧。
若是那时候熟悉了她,他应该总是忍不住,会想欺负她。
总是忍不住。
他放下书本,指尖把玩着手机,眼眸晦深。
最后那句“新年快乐”始终没有发出去。
屏幕亮了亮。
林惟一把摁灭了手机,苏月晚上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
他一条也没有点开。
前段时间她受伤,去医院探望她,已经是他最后的耐心。
年初八。
开工日。
林惟前两天就回到了A市,今天一大早来到了京洛。
他推开办公室门,看到周凌,眉梢轻微一挑:“身体好了?”
周凌一笑:“再不好,继续躺几个月,四肢非躺退化了不可。”
少见的看他开玩笑,林惟便不再说什么,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周凌虽然之前和顾特助有在微信上对接工作事宜,但到底长时间不在公司,他开始翻着文件。
上午很快过去。
午休时,周凌随口问了句:“我看你的行程表,特意空了好几天。我听顾特助说了,你之后打算去趟维也纳?”
林惟端着咖啡,站起来,懒散地靠在桌旁:“嗯。”
“我记得我们公司在维也纳还没有开展海外业务。”周凌推了推厚重的镜片:“总不会是去为了旅游。”
林惟抿了口咖啡,神色清淡。
他没回答。
周凌也不再八卦,而是说道:“车祸肇事者这两天的一审结果就要出来了。”
林惟:“嗯。”
周凌声音沉重:“这件事故中,没有找到关于林河的确凿证据,那个肇事者始终没有松开口罩但我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就是一名赌徒,欠了不少债,手指都被人剁了一根。前阵子吧,他突然把债务还清了,账户还多了笔不小的存款。”
林惟冷声一笑,一个亡命之徒怎么会无故多一笔巨款,看来林河为了解决他,下了大手笔。
“你以后还得注意些。”周凌提醒说。
“好。”林惟放下咖啡杯,淡声。
话是这么说,但是周凌还是不能理解:“你们兄弟两个到底多大仇怨,为什么非要这么拼的你死我活?”
林惟:“我母亲的死和我有关。”
周凌没问下去了。
“对了。”他说:“林河参股的国内房地产公司好像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听说是有高层携款跑路。”
林惟:“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周凌:“好。”
第44章 坠落
这几日。
维也纳一直阴雨连连。
成隐上午放学后, 打算去学校不远处的书店逛逛,她特意发了消息叫司机晚点来接。
她撑着伞,漫不经心地朝书店走去,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成隐戴上耳机, 接起来,温声喊了句:“安安。”
“师姐师姐!”时安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快:“我有件事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