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枫看向小孩子恍似阳光之下融化蜜糖一般甜润晶莹的眼眸，心底泛出细微甜意：“是，我们杬杬这么好，是爹爹多虑了。”

“就是！”小孩子疯狂点头：“爹爹多虑！”

谢晏枫笑着把小家伙骄傲翘得高高的大尾巴压下来：“但无论如何，爹爹是不会和杬杬组队下山的。”

他点点小家伙白嫩额头：“不然呀，那还叫历练吗？”

“为什么不是历练？”小孩子仰起小脸振振有词：“爹爹在一边看着就好啦，杬杬去打妖兽，把它们打得落花流水！”

看着鼓起脸蛋子奶凶奶凶的小家伙，谢晏枫挑眉，边捏捏软脸蛋边道：“可是有长辈在一边和没有长辈在一边你们的心态能一样吗？”

“心中顾念着有长辈兜底，历练的效果会差上许多。”白衣剑尊语重心长。

“哼！”小孩子不满，撅着屁股一点点从爹爹腿上挪下来，超大声抗议：“杬杬不听！”

“杬杬要去告状！”小孩子迈着小短腿要跑。

谢晏枫长臂一伸，提溜小猫崽似的轻轻松松把奶团子塞回怀中：“告状？杬杬去找谁告状？”

“告诉师伯！”辛辛苦苦爬下去可一转眼又回到爹爹腿上的小家伙炸毛，气鼓鼓控诉：“爹爹坏！”

告诉你叶师伯也没有用，下山历练一事本就不应有师长陪同。

泼冷水的话语在谢晏枫脑海中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无声散去。

算了，杬杬还小。

白衣剑尊无奈地想着，白皙指尖没忍住戳了戳小孩子圆鼓鼓的脸蛋子。

“爹爹！”生胖气的小孩子更气了，即将从炸毛猫崽气成一只胖河豚。

“杬杬看这是什么？”谢晏枫收回手指，心中微动，整洁的地面上瞬间多出数朵流光溢彩的美丽花朵。

“……霓彩花？”小孩子歪头想了想，迟疑道。

“是霓彩花。”谢晏枫摸摸小孩子圆脑壳，温声道：“杬杬昨日没看到霓彩花，现在看到了，可不可原谅爹爹？”

谢杬红润的嘴巴抿起，被爹爹提溜起来的小恼怒散去，心底生出些不好意思：“爹爹没错。”

小孩子奶声奶气：“是杬杬不高兴，不想听爹爹的话，要跑掉的。”

“杬杬好乖。”谢晏枫脸颊轻贴小孩子圆脸蛋，唇边含笑：“爹爹也有错。”

“没有，爹爹好。”谢杬主动蹭蹭爹爹，小奶音乖软：“爹爹最好！”

在绮丽绚烂的霓彩花前，父子俩很快和好如初。

不过，在给扶光宗众人送信时，“下山历练时不能有师长陪同”这一重大消息还是被谢杬认认真真地记录进纸鹤中——当然，是记录声音——发回扶光宗。

别惊雀和卫徐收到纸鹤后，回信时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知道的更多的关于下山历练的信息告知了杬杬。

掌门微泽真人、风思尘等师兄师姐则表示杬杬不用担心，他们有好多灵器，哪怕不能陪杬杬下山，灵器也会替他们保护好杬杬的——完全没想过让师兄师姐陪同的小孩子不禁愧疚。

但是，叶湛锋的重点和旁人完全不同。

他听着纸鹤中传出来的奶呼呼小声音，无奈回信：杬杬怎么突然想起去问你爹爹关于猴儿酒的事情了？

因为杬杬要多方验证呀！杬杬以后是要下山历练的，可不能被人骗了。

防骗，从现在做起！

小孩子回信时理直气壮。

师伯，你该不会骗杬杬了吧？爹爹听杬杬讲完后没有告诉杬杬答案哒，爹爹让杬杬自己去问师伯。

于是，叶湛锋沉默了。

小孩子明白了。

“哼！”

“坏师伯！”

当天，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的宅院里响起小孩子气呼呼的声音：“杬杬要讨厌师伯一整天！”

……

两日后，和小伙伴们告别完的谢杬被爹爹抱在怀里，朝西北御剑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杬杬曾生活了三年的芜萝镇。

据橘猫所言，芜萝镇位于极北冰原、九羽洲和南荒洲三洲交界之处。

谢晏枫闻言并不意外。

三洲交界之处难免混乱，是当时的天魔灼凤最好的隐藏之地。

他已经猜到杬杬的母亲是天魔灼凤。

三十年前，魔渊动乱，封印受损。

虽然封印很快便被人族与妖族的尊者联手修复，但已经逃出来的魔族却纷纷隐入广袤天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魔灼凤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前，谢晏枫在九羽洲遇到残害百姓的天魔灼凤，两人交手。

在交手中，谢晏枫意识到不对劲，以半颗心脏被抓碎重伤濒死为代价，强行将天魔灼凤布置多年的用于破坏魔渊封印的阵法销毁，并把天魔灼凤的天魔玉骨斩断剥出。

若不是有对天魔灼凤忠心耿耿的魔将凤羽拼死相救，天魔灼凤那时便会葬身于清宇剑锋之下。

惨胜的谢晏枫被叶湛锋接回扶光宗闭关修养，而天魔灼凤——

谢晏枫打量着好似与外界并无太多不同的芜萝镇，眸光微敛。

天魔灼凤被魔将凤羽藏在此处修养，用他的半颗心脏和自己断裂的天魔玉骨孕育出杬杬，意图谋取他的气运养伤。

可惜，功亏一篑。

“爹爹，前面那个院子就是杬杬和娘亲还有凤羽住的地方了。”谢杬望着熟悉的街道，搂紧爹爹脖子，小声道：“当初是娘亲把杬杬送到谢府的，但其实凤羽也和我们一起去了，只是凤羽没有出现在谢家人面前而已。”

“娘亲走后，杬杬在谢府里，再也没有和娘亲联系过，所以杬杬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回来。”小孩子毛尾巴蹭在爹爹手臂旁。

“好，爹爹明白了。”谢晏枫揉揉毛尾巴，安慰道：“找不到她们也没事，杬杬不用在意。”

“杬杬没有在意。”

杬杬知道爹爹不会因为这个而怪罪杬杬的。

杬杬只是……

不想见到娘亲？

小孩子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

娘亲讨厌杬杬，她会用一种杬杬害怕的目光看着杬杬。

好在，杬杬其实很少能见到她。

每一次见面，娘亲都有好多要求。她不许杬杬大声说话，不许杬杬凑过去，不许……

而且，杬杬明明遵守了娘亲的要求，却还是被娘亲冷冰冰地丢在了谢府……

杬杬已经决定不要娘亲了。

可是……

小孩子把肉肉脸蛋藏进爹爹颈侧。

为什么一想到娘亲，杬杬心底就有一种好奇怪的感受呢。

酸涩、生气、鼓胀……

杬杬见过阿宝姐姐和小春哥哥的娘亲。

她们明明脾气各异，可是望向阿宝姐姐和小春哥哥的目光是那么温柔。

小孩子咬唇。

他躲在爹爹怀中，长街上喧嚣吵闹的人声不知不觉间远去，只有爹爹敲门的声音如此明显。

“嘎吱——”

门开了。

第33章

院门打开, 面容英气身材高挑的女修神色沉冷，望向门外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时，目光中恍若藏着冷锐的刀锋。

“清宇剑尊。”

她的音色沙哑, 仅仅四个字，却蕴着惊心动魄的恨意。

谢晏枫眼睫轻抬，眸底淡漠而平静, 对女修的怨恨毫不在意，只淡声唤道：“魔将凤羽。”

凤羽冷冷开口：“不知剑尊大驾光临, 有何贵干？”

“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容不得我们这些魔族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您要亲手来为民除害了？”

她勾起唇：“可惜啊, 剑尊您晚来一步，主子早已魂归天地，不能给您动手的机会了。”

谢晏枫眸色沉静, 只在听到凤羽说天魔灼凤魂归天地时眸光微微动了下, 其余时刻，他始终平静如初。

只是, 谢晏枫可以无动于衷，他怀中的小孩子却不能。

谢杬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奶音带着哭腔：“凤羽, 你说的是真的吗？”

凤羽闻声, 视线落在小孩子软糯可爱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