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花凛凛(5)

作者:岳靖


可恶!他到底在做什么!简直疯了!

开大水量,居之样站在莲蓬头下,任那水柱强力啧了十数分钟,才照何蕊恩的意,解锁开门,出去。

“Regen小姐,你如果不想身败名裂,最好赶快离开——”他赤身露体,做回无疆界学园里没规没矩的恶棍。“那个庸医说他装了针孔摄影机,我不介意来一场无疆界学园传统表演。”

何蕊恩眸光闪灿,烁烁耀耀映射男人俊美同时野蛮的脸孔。沉默须臾,她柔笑。“你以为我会怕一个不懂绅士举止的人?”

说着,她纤臂一勾环,拉低他的脖子,用全世界最完美的嘴唇压住他的嘴。

丰润、柔滑,丰润、柔滑,像一块奶油,原来女人不是猫,男人才是爱吃奶油的猫!

居之样无法自制地探出了舌头,就在这闪电流窜似的半秒,女人退开,昂着美丽下颏、美丽脸庞,静静睇眄他痴迷沉醉的模样。

“你喜欢,对吗?”她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

“什……什么?”但他仿佛变成一个无法思考的笨蛋。

“太喜欢、太迷恋,才要拒绝,对吗?”她又说:“你是违心论者。”说得像针刺了他一下。

居之样差点跳了起来,眼底光芒狂躁地流动,吭不出声来。眼前的女人,眼前这个叫Regen、却没有雨的柔情的女人,是他注定要遇上的难缠对手!

沉定气,居之样凝神,恢复无疆界学园大学长该有的本色。“我不是违心论者。”

他道,举起一只手,长指往女人沾染妆彩的唇揉抹。“Regen小姐,记得吗,刚刚是你先退开。我们来自无疆界学园的男人,个个都是顺从原始本能行事的肉欲派。”

“是吗?不像样先生。”何蕊恩吐出软柔柔的嗓音。“正好我也是。”皓齿咬住他恣意游移的指。

指尖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居之样隐隐一凛,压下内心的震惊,睇住女人肆无忌惮的骄傲美眸,用没被女人含咬的拇指,继续摩着她的丰嫩湿润,唇边扯勾一弯似笑非笑的冷弧。

很好!这个女人,她确实是雨,比宙斯化成的金雨还厉害的雨,可以让所有花朵都盛开的雨!

【第二章】

“Regen小姐,听说你拍摄宣传照时昏倒,是不是怀孕了,工作太累,体力不支?”

“Regen小姐,请问罗煌先生知道他要当父亲了吗?”

“听说罗煌先生凌晨抵达加汀岛,是不是要来拜访你的双亲谈婚事?”

“什么时候公开喜讯?”

这个时节,加汀岛天气多变,船只顶着烈日出航,载着乌云返航,没一秒,闪电骤下,雨也就倾泻如奔流。登陆的人们急急走避,上接驳车,只剩那些职称“记者”的家伙戴着可笑大伞帽,像系缆椿杵在码头边岸,举着镁光灯爆闪的摄影器材,朝私人医疗艇猛拍。

海英不喜欢当名人,虽说他年年在帆船赛事里得奖、看病技术一流、复制克林姆画作的功力无人能及,早是个文武双全、才华洋溢的加汀岛杰出人士,十足帅气的照片时常登上加汀岛水上运动报头版,只可惜他生性低调,不爱这么多人迎接他的船入港。

“你们挤在这里,是要本医师摆姿势让你们拍个够?还是怎样?想陪本医师体验雨中诗人的多愁善感走一段吗?”

海英连伞都不撑了,兀自挤过伞下几条人影,直挺挺站在船舷登陆桥进出口,对着那些敬业——敬业追探名人隐私的家伙,提出散步邀请。

“请你让一让,你挡到镜头了!”拼劲十足的家伙几乎要冲上船,没人理海英讲些什么。

“喂!”海英粗声吼叫,暗空落下雷电,巨响轰不散对死无畏无惧的家伙。他感到背后兴起骚动,前方不怕死的家伙拿高摄影器材狂按猛闪,闪过他这个挡路的大个子。他回头瞧。

是何蕊恩被雷击吓到,缩躲在居之样胸前——依眼睛所见理解,应该是这样,表面如此这般,实际上,海英记忆深处有幅女孩在暴雨日子顶着雷电,愉快奔跑于空旷草原的景象。

这女人铁定又在搞花招!

“请小心自重。”居之样撑着大伞,单手抓住回头撞进他怀里的女人。

何蕊恩双手捣着耳朵,仰起脸庞,咬咬唇,可怜兮兮地瞅望男人,仿佛她真被五秒钟前的雷击吓坏了,怕得急寻庇护。

“那些镜头正朝着你,”居之样不管她是否听得见,警告的嗓音在骤雨落打伞面杂响中说:“你应该更注意自己的形象——”

轰地再传惊天巨响,闪电穿透伞布似地打亮伞下,女人像只小鸟瑟缩在大树一般的男人怀中。天然电光赛过镁光灯,这真是一幅极致雨景!

啪嚓啪嚓啪嚓……

“Regen小姐,请问这位先生是谁?”

“是新欢吗?”

“你们交往多久了?”

“Regen小姐同时和两名男士交往吗?”

“那么,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罗煌先生知情吗?”

七嘴八舌的提问与镁光灯同调,闪跳个不停,杂声围合,像绕在耳朵飞的烦人蚊子。

“不要在这边吵了。”海英转回身,长指挖挖耳朵,一台相机没有礼貌地往他肩上靠摆,当他是脚架!

“装得过火了。”居之样正欲扒开黏在身上的何蕊恩,手劲未施,她先仰起埋藏在他胸口的小脸,隐颤湿湿的睫毛与目光,真是可恶透了的神情!他沉定一下,说:“你会怕这小小雷电?”

轻蔑语气,摆明了他不信。他当然不信Regen会怕这她出生地常有的天候型态,她可是雨啊,与雷电并存,哪会怕!

簌簌的细微抖动,从她身上传至他身上,宛若秋天枝头要掉不掉的枯叶,他是那枝头,而她是枯叶!他大概也疯了,才会这么想!这女人鲜润亮丽得很,怎会是枯叶?

居之样表情复杂地盯着何蕊恩含泪欲泣的脸庞——还真有点羸弱,毕竟这女人中暑昏倒是事实……想着,他告诉自己,算了,他在荆棘海出生,也不可能每天穿着短裤短衫,自在游逛无国界低温寒冷的市街。他偶尔也会怕冷,躲在清晨的被窝里赖床。

“你觉得我在假装在演戏。”女人低下头,委屈的嗓音也在颤抖,完美的嘴唇一寸寸发白。

居之样有点吃惊,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应该是今日最大的雷电,翻天似地将乌云劈打开来,响声像厉鬼咆哮。

女人明显震了一下,几乎又要往男人怀里缩躲,顷刻间,她坚毅地伸直柔荑推远他,回身走离。

“雨势这么大,你们见鬼了还不退!”海英才拨开肩上莫名其妙的相机,一只白皙手臂就伸到他胳膊,示意他让路。

他偏头一瞥。何蕊恩这个疯妞,要害他似的,站在伞外淋雨。“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问。

“我今天不是中暑热过头吗?”何蕊恩行过海英身侧,站往他前方。

没停的镁光灯、啪嚓声,更加放肆螫刺眼睛、耳朵了。

“Regen小姐,你要不要说明一下?”

“后面那位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幸福——”

“谢谢关心。”

海英正想将何蕊恩拉离那群一举一动像枪炮口喷射弹药的家伙前方,这疯妞竟然主动迎上去响应。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医师,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何蕊恩说:“其它问题,容我暂时保留,有句话说——好事刚成,千万别弄得人尽皆知,招来嫉妒。所以——”

一手食指作个噤口动作,一手抱腰环腹,装弄神秘,搞得那些家伙睁大眼睛啪嚓啪嚓猛按快门。

“行了吧。”海英撑了把伞,罩在她头上,强硬地带着她穿过人墙。“帆船祭即将开始,到时一连串赛事,希望各位不要忘了来采访。”他先抛下预告,再对何蕊恩咬牙低语:“你真擅长捣乱,没有一个孕妇会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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