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菜市场的白月光(70)
作者:璞玉与月亮
自从我赚钱之后,奶奶对我一直带着三分小心,这是她第一次不管不顾的发疯。
她冲进我的卧室,指着于诗萱就破口大骂:“你来了,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一住住好几个月,不说啥,你为啥非得坏她!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烂货,心眼都黑透了你……”
后面是一连串不堪入目的三字经,奶奶街头骂人出身,能骂几个小时不重样。
于诗萱懵了,她这个人对不感兴趣的人,感知能力非常一般,她其实根本就没意识到,奶奶不喜欢她。
更别提从小到大,她都没被这样骂过。
“行了!我都说了跟别人没关系!”
我拼着死命把奶奶拉出房间去,老太太是真犯了轴,扒着门框不撒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
于诗萱起身,她道:“阿嬷,你这辈子,赚过钱加起来,没有冬雪的一个零头多吧?”
奶奶愣了,我也愣了,我没想到她会回嘴。
“那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看出来的事她看不出来,你能去指导她的人生?”
奶奶气得发抖,冲过去就要扇她巴掌:“凭我是她奶!我为她好!你是什么东西!”
我把奶奶死死抱住,于诗萱收拾好东西,拎起行李箱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她为你做的够多的了,别再把她往下拖了。”
“于诗萱!”我大声喝止她。
她走了。
我想出门送她一下,结果奶奶咆哮:“你要走我就死!”
她情绪激动到整个身体已经在发抖了,我只能扶着她,给她倒水:“这点事你生什么气,我去非洲,我从S建那么大单位辞职你都不生气!”
“那能一样么!祖宗!”她刚顺了口气,又激动起来:“你都三十了,你没工作,你怎么嫁人呢!”
我总算明白过来了。
她这一次发疯根本就不是为了我的工作,而是怕我嫁不出去。
我只觉得疲倦,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讲,说我不想嫁人气死她么?
只能含糊的安慰道:“我有钱,我还要当老板了,我想嫁什么人没有啊!”
“别他娘的白日做梦了!”她道:“你成天跟程厦扯,扯这么多年扯出什么了吗!人就得知足!周庭多好啊!你这节骨眼辞职,你不是没事找事么!”
“他不会在乎的,啊!你放心。”
终于把奶奶哄得躺下了,她握着电热水袋,哎呦哎呦的叫,还不忘拉着我嘱咐:“你跟你领导说说去,行吗?”
“行。”
“你发誓你跟程厦断了!不行骗人啊!”
“我发誓。”
闹了整整一天,趁她睡了,我去厨房做晚饭,和少年时的很多黄昏一样,奶奶在那些大饭店门口收瓶子,而我放学后就回来做饭,抬起头看见窗户上满目油污,昏昏黄黄,就像我的未来。
一滴眼泪掉进油锅里,刺啦啦的响声。
——
“话说的难听,但家长能力不高的家庭就是这样。”于诗萱在电话里说:“前十八年她教育你,你得用更长的时间自己教育自己一遍。”
“太难听了,别说了。”我说:“一路顺风,我会在这边给你租好工作室。”
“好。”
我开始找经营场地。
这地方要大,租金不能太贵,交通还要便利。
马上过年了,我还在各大荒郊野岭徘徊,终于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老厂房。
三十多年前,它是个纺织厂,后来厂子倒闭了,它四分五裂,有一部分继续做纺织厂,又倒闭了,有一部分分出去盖住宅楼,又有一部分杂七八做了其他生意。
我其实对这个厂有印象,但我出生的时候,它已经是破烂灰暗的样子了,据我爸说,它辉煌的时候,养活了小半个城市。
老板是个面容浮肿的中年人,总带着一脸不耐烦,道:“这还有什么可挑的,地方宽敞啊!你稍微收拾收拾,啥买卖干不了。”
我说:“这也不叫稍微收拾收拾吧,您这破房子,满地垃圾得有十年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弄……”
“咱也不说虚的,这么的吧,你要租十年,一年给我十万块钱。”
我的心动了一下。
十万一年在大城市都租不了一个好的房子。
但能租下这么大的场地,离菜场街也不远……
“行不行吧,我急用钱,还多少人等着租呢!”他催我。
我几乎要答应的时候,程厦给我打了个电话,道:“纺织厂那个地方别着急租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
“于诗萱跟我说的,我查了一下,它身上官司很多,原来是老厂长的,后来去世了,三个儿子争破头,还被多次抵押过,以后可能会有雷。”
我这上头发热的脑子,一盆冷水浇下来:“怪不得便宜呢!”
程厦笑了一下,道:“这种老厂房都有类似的问题,你得小心点。”
“好。”
“你在纺织厂么?我下班了,晚上一起吃个饭?”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随时准备‘毫不在意’的笑出来。
我说:“抱歉,我约人了。”
他果真就毫不在意的笑出来,道:“没事,改天吧。”
我叹了口气,道:“改天可能也没时间。”
电话里一片静了一会,程厦问:“约了周庭么?”
“是。”
周庭的车,已经由远及近的开了过来。
第65章 女孩子脑子糊涂,一辈子就完了
我坐在副驾驶上,空调暖风烘得脸发烫,我划掉了记事本上【纺织厂】的选项。
剩下几个选项,都不怎么样,还是要找新的地方。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周庭看了我一眼,问:“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么?”
“都行,要不回我家吃吧。”我说。
我和奶奶关系已经紧张到了,我在家里呼吸声稍微大一点,都能引来她发一阵邪火。
唯一的缓和,就是周庭来找我的时候。
奶奶固执的认为,我的人生已经发烂发臭,这辈子唯一上岸的机会,就是周庭。
“你跟小周好好处,我日子过得还有盼头。”她平静的说着疯话:“否则我活着干什么,直接吊死。”
“我也没说不好好处啊。”我陪着笑脸。
周庭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脾气温和,善良温厚,会认认真真听我说话,也会花几个小时陪我奶奶去体检。
如果是十年前,我发疯一样迷恋程厦,眼里没有任何其他男的。
如果是五年前,我发疯一样迷恋工作,也看不到他的好。
可是现在,我很累,我承受不了任何激烈的爱恨情仇。
周庭的平淡温和,就真的很好。
周庭说:“我给奶奶打过电话,说我们不回去吃了。要不我带你去我们饭店吃吧。”
我在继续列明天的代办清单,随口说:“行啊。”
他家的饭店,是我们这个小城市比较豪华的地方。进门就是一个大而宽的玻璃缸,里面游弋着一条通体雪白的银龙鱼。
“哎呀,表哥你咋来了呢。”前台是一个小姑娘,说话脆生生的。
“带我朋友吃口饭。我今天拿来的海参弄好了么?”
小姑娘含义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笑道:“在后厨呢!”
周庭让我先坐,他去后厨安排一下。
我应了一声,拿着笔记本继续工作,因为饭店太嘈杂,我必须全神贯注才能集中注意力。
所以我没注意那些小服务生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也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直到一个女人坐在我对面,笑着问道道:“你平时都这么忙么?”
我抬起头,向左右看看,才莫名其妙道:“呃,你在跟我说话么?”
“啊,我是周庭他妈妈,正好看见你们了,我开了个包厢,咱们一起吃一口吧?”
哈?
我和周庭保持着一周见一次的频率,从来没有明确的说过“在一起”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