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菜市场的白月光(34)

作者:璞玉与月亮


我还是坚持了一下。

我道:“赵总,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只是短暂的在这里做项目,跟他们斗纯属浪费时间……”

S建也不是什么小企业,真闹大了,不可能怕一个土老板。

但是,我们只是打工的,顺利把项目完成比什么都重要,犯不着跟他们玩命,还不如服个软。

这还是老冯教我的。

但是赵煜和老冯不一样,对项目也好,对人也好,他心里有股近乎莽撞的正义感。

他最终坚持,不换运输车队,分派人手在路边看守,遇到情况立即报警。

但其实警察来了也没用,没有造成实际损失,他们顶多口头批判一下,我们的运输时间该耽误还是耽误了。

但赵煜跟他们刚到底了。

北苍运输给我们安排一个路障,我们就在他们的运输路上安排两个。

另一边,赵煜亲自带车队运输,再遇到北苍运输的卡车,他一脚油门就冲上去了。

那个卡车司机紧急打方向盘,两辆车就差几厘米就撞了,下来的时候司机吓得浑身发抖。

此后没人敢再截停我们的运输车了。

后来北苍运输的老板,亲自来找赵煜。

老板有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叫滕七十二,圆圆胖胖,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像能生出赤那这种一脸匪气的儿子。

俩人聊了一个小时。

此后,路面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路障。

我当时自惭形愧,跟程厦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赵总真汉子,早听他的,我就不自作聪明去北苍了,受了一肚子鸟气。”

这是我第一次心服口服。

我甚至有个念头,觉得以后不瞎寻思了,领导让干什么干什么。

——我为这个念头,付出了距今为止,我人生最惨痛的代价。

第31章 草原的暴雨将至

草原的盛夏,是真正的草木繁盛,万里云海。

但是同时也有如云的蚊子——那是真的能咬死人的数量,以及晒得你脑壳发晕的紫外线。

工人们开始陆续有中暑的,工期又开始拉长,赵煜急得上火,自己长了满嘴大泡。

我亲自去食堂盯,让他们把饭菜做得爽口一些,这边做酸米粥、烩酸菜、羊肉白条,我让他们再加上凉粉、麻酱凉面、辣白菜……

西瓜和雪糕一车一车的往工地送。

什么开胃吃什么,什么消暑就吃什么,生怕工人们吃得不好,脑壳发晕,从脚手架上往下跌,要出了安全事故,就得停工。

但工期还是被耽误了。

外包的施工队本身水平一般,再加上总存着偷工减料的念头,做出来的东西好几次通不过检查,时间长了,甲方监理的脸拉得像驴一样长。

工期一拖再拖。

本来就上火的赵煜变得更加暴躁,他拿着喇叭在工地转圈骂人,直接说:“如果哪个孙子再给我磨洋工,直接滚蛋!”

工地的气氛一时间陷入焦灼,大家连上厕所都是跑步去的。

我也不例外,我和赵煜开了好几次会,最后只能用上次的法子,分区责任制,每一块区域都选出负责人来,每人每天干多少活,都有专人负责统计,一层一层上报。

这样杜绝了磨洋工和偷懒,也让我们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

我忙得两眼发黑。

整个工地唯一清闲的,是哈日娜。

她和青龙把约会地点改在了我们工地,青龙过来卸完货,她就过来,俩小孩晃着脚吃免费的西瓜。

我百忙之中,还得在青龙将手伸进哈日娜衣服里时,往他头上扔一团纸。

“告诉你啊!哈日娜成年之前,你敢胡搞我就阉了你!”

“姐——”

青龙叫屈,哈日娜在身边直乐。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会有点想念程厦。

他治疗很顺利,心理医生说,他很愿意打开自己,躯体化的症状逐渐减少。

相应的,我们的联系也变少了。

昨天晚饭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道:“这个月工地太忙了,我可能回不去了。”

“没事,我替你去看看奶奶。”

我一怔,问:“你干嘛呢?”

“打篮球呢!”他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旁边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说:“就来!”

然后对我说:“我回家给你打!”喵又

从食堂的窗户望过去,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是层层晕染的金色云海。

我望了很久,把一瞬间的心慌和羊肉水饺一起咽下去。

——

那天晚上,我没有接程厦的电话。

因为我们开始了彻夜的赶工。

工人十二个小时倒一班,负责人二十四小时轮换,这在工地其实并不少见,但是我们工人的数量不够多,外加这种天气,我其实不太同意。

但是赵煜很坚持:“这边的天气多变,过两天还得下暴雨,如果不趁夜里多赶进度出来,这项目还干啥啊!门缝里夹鸡蛋,完蛋了。”

我还想说,工地的弦不能绷得太紧,太紧的话,一点事就全崩了。

但是我又一想,赵煜做过多少项目,我做过多少项目?我有什么资格去指挥人家呢?

于是,我没有再说话。

高强度的监督和彻夜赶工之后,项目进度肉眼可见的赶了上来。

赵煜全程跟着,比谁都能熬,两个眼睛像两盏锃明瓦亮的红灯笼。

我没有他能熬,我始终记得程厦跟我说那句话,越是心浮气躁的时候,越要好好生活。

我每天都见缝插针睡上五六个小时,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那天夜里,我也在施工的噪音中睡觉。

大概是太累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来电未接。

我的心重重的沉下去。

就在这时,电话又来了,是暴龙。

“出什么事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老大。”背景嘈杂,他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如果……我没了,你帮忙照顾一下我女儿。”

——

凌晨四点五十分,我赶到了事故现场。

那是一座断裂的桥面,扭曲的茬口,像是巨兽参差的獠牙。

一辆车的残骸尚悬在那里,前面两辆车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慢慢流下来,赵煜说得没错,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而我就站在雨里,看着救援人员在水中忙碌着,无数声音在喊着什么,而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只能看见,他们从泥浆中捞出一个人来。

一个年轻的、强壮的男孩,青龙。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雪白过,白得像一个玉做的婴孩,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神气活现驾着白马奔腾在草原上,也不会嬉皮笑脸的叫我姐姐了。

他死了。

——

“这种事常有,别哭哭啼啼了。”赵煜说:“我们还得接着赶工期。”

我们此刻在市里的医院,暴龙正在抢救。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回领导的话。

那是一座载重八吨的老式石拱桥。

而货车自重就打到二十吨,加上严重超载的货物,整整六十吨,运输车队三辆货车从桥上经过,桥面迅猛的崩塌。

青龙那辆车当场就沉入河水中。天旋地转之间,他甚至没来得及打开车门逃生。

而暴龙就在那辆车上,他本来是随着车队去办事的,剧烈的撞击让他受了重伤。

但是,驾驶员经验老道,带着他跳车离开了。

剩下人报了警,血流不止的情况下,暴龙把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我。

他没有什么朋友,离了婚,女儿在上初中,他玩命在赚钱。

我没法在他抢救室外,说这不算什么,这对伟大的项目来说不值一提。

赵煜还在喋喋不休的嘱咐我各种善后事宜的时候。

海蓝,也就是我带来的另外一个人施工员,突然道:“赵总,你们把人当人吗?”

赵煜停住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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