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情话(109)
作者:洝九微
也曾在那段被时间掩埋的光阴里叫他“大哥哥”。
今晚,在这十里烟波, 苏河静夜, 霍砚舟听到了一个新称呼。
霍砚舟垂眼, 视线一瞬不瞬凝着阮梨,深湛眼底像是盛了这夜阑柔光。
“是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声音很轻, 像是怕惊到她。
阮梨眨着鸦羽般的眼睫, 认真沉思半晌, 又纠正道:“是情郎。”
“笙笙的情郎?”
“不是。”阮梨摇头,柔软身子打晃, “笙笙又不是古人, 没有情郎。”
“那你们现代人, 管这种叫什么?”霍砚舟带了诱惑, 不过是想听她再说一遍这两个字。
阮梨有些怔然。
情郎……旧时女子对心爱男人的称呼, 现在叫什么?
“太多了……”阮梨软乎乎道。
“太多?”
“嗯。”阮梨重重点头。
“比如——”
“比如……”纤长的眼睫眨啊眨,阮梨乌亮的眸子里漾起笑, “小哥哥、大宝贝、脑公……”
“……”霍砚舟失笑,“醉鬼。”
*
阮梨是被山间的晨钟吵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天色都未亮。
入目是陌生的环境, 古朴的黄花梨木架子床,四面烟色纱帐,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柔软的锦被中, 贴在霍砚舟怀里,他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腰间。5二49零81九2
身后一片温热, 阮梨轻轻动了下,想要稍微拉开一点两人间的距离,却又被霍砚舟捞了回去。
这一次,后背清晰贴上了霍砚舟硬邦邦的胸口,皮肤相触,阮梨蓦地一惊,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烟水蓝的薄软锦缎,脖颈间一根细带,胸口的正中央处有两道蝴蝶盘口,下摆堪堪遮到肚脐,坠着细细的珍珠流苏。
锦缎上还绣了一株素淡的兰花。
这不太像是一件正常的衣服,倒像是个……肚兜?
这样的认知让阮梨耳根发烫。
她竟然就穿了这么一片布在身上?
再去摸裤子。
裤子倒是正常多了,就是一条薄软缎面的短裤。
阮梨自认动作幅度已经很小很轻了,可似乎还是将身后的人惊醒了。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有些热的呼吸扫过后颈,一吸一呼之间,像是被羽毛搔过。
阮梨又往前蹭了一点,不成想又被捞回来。
柔软的唇贴在了她的后颈上,身后的人显然彻底醒了。
温热在阮梨的后颈逡巡,阮梨敏感地听到了霍砚舟渐沉的呼吸声。
纤薄的蝴蝶骨开始泛湿。
阮梨捉住男人的手,“霍……霍砚舟。”
“嗯。”
“我……我们聊聊天?”阮梨顺势转过身,挂起有些讨好的笑。
霍砚舟深湛的眼底还凝着水光,像是被人吵醒,眸光惺忪。
“聊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就那么似有若无地绕着她背后的细绳打圈。
“我……”阮梨有些羞于启齿,对昨晚后来的事情印象模糊,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干了些很了不得的事。
比如,给霍砚舟背了一本唐诗宋词三百首。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怎么算奇怪?”
“……”
那就是有。
霍砚舟似是想起什么,眸底染上笑,“你朋友说,你醉了之后很乖,话少不闹腾,我想知道她这个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阮梨:“……”
她果然做了很奇怪的事。
“你自己记得多少?”霍砚舟问。
“嗯……”阮梨咬唇。
她记得她似乎是诗兴大发,一直不停拉着霍砚舟,要背诗给他听,模糊的印象里甚至不乏一些极为香艳的诗句。
真是越回忆,越尴尬。
“一直都知道阮家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极有才情,昨晚我是领教到了。”
“……”
至于这身衣服,霍砚舟垂眼,眸色渐暗。
某人吟诵了不知道多少首诗之后,终于困了,又不肯穿自己的衣服睡觉,说不舒服。二层的房间里也的确提前准备了睡衣,不止一套。
可某个人,偏偏就要穿这一套,理由是——漂亮。
她是漂亮了,洗过澡后清凉的两件往身上一套,还问他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闹腾没一会儿,又直接睡了过去。
霍砚舟却为此冲了两个冷水澡,他也不能真的把一个醉鬼怎么样。
阮梨听着霍砚舟的描述,耳朵越来越红,她昨晚喝的是假酒吧?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眼下人清醒了,便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惶惶不安。
“我看时间还早。”阮梨慢吞吞往后蹭,霍砚舟的指尖还绕在那条横着的细绳上。
“我们……睡觉,好不好?”
“好。”
霍砚舟长臂一伸,直接将人重新捞回来,一并封上红软的唇。
木架床的四面悬着薄软轻纱,天色未亮,整个船舱里只有微薄的一点光。
“我想看着笙笙。”
轻哑的一句话,薄纱帐里亮起朦胧昏光,似是将软黄拢在了四方之间,囊萤般亮起昏曚。
一道剪影便得以映在轻纱之上,脖颈修长,脊背笔直,跪坐的半身骨肉匀亭,手臂纤细舒展。
长发被拢在一侧,隐隐可见腰后系着一个蝴蝶结,锦缎下摆垂缀着珍珠流苏。
天边残月斜挂,帐影上的人仰起脖颈,细密的珍珠流苏轻晃。
船舱之外似有脚步声,这个时间,大都是山寺里做早课的僧人。又隐隐可听鸟鸣,雀然枝头,天快要亮了。
船舱里传来沉哑的声音,“笙笙,叫老公。”
“笙笙。”
“笙笙……”
细弱的声音终于响起,软如春水的两个字,旁人听不清,霍砚舟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算不算是一种得偿所愿?
当然。
阮梨是被霍砚舟抱去洗的澡,洗完之后又用宽大的浴袍包住,抱了回来。
初夏的天亮得早,天际渐露晨曦的时候也才只有四点半。
阮梨想要睡觉,她现在又开始犯困了,她还记得自己上午十点有项目沟通会。
“霍砚舟,帮我定个闹钟,八点钟叫我起床。”
片刻之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阮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霍砚舟站在窗边,换了宽松的长裤,裤腰堪堪搭在胯间,精壮脊背一览无余。
“你不睡吗?”阮梨揉着眼睛问。
“太阳快要出来了。”
阮梨的睡意被这句话一点点驱赶干净,她好久都没有看日出了,还是这秦淮十里之上的日出。
一定很美。
听见她起身的响动,霍砚舟走过来,“怎么又不睡了?”
阮梨没什么精神,窝在霍砚舟身前,“有点想看日出。”
“抱你过去?”
“我还没穿衣服。”
话音落下,船舱里有片刻的宁静。
半晌,霍砚舟轻哑开口,“笙笙可以换另一件给我看吗?”
阮梨茫然。
直到霍砚舟拿着另一片烟水蓝的布料过来。
真的是一片。
不过巴掌大小,中间也绣着素淡的兰花图样,细细的三根带子,显然和之前的那件才是一套。
“昨晚你嫌麻烦,不肯穿。”
阮梨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她今早就不嫌麻烦了?
“没关系,我帮笙笙穿。”
船舱的窗帘被拉开一点,隐隐可见鱼肚白的天空透出一点霞色,河面之上一片阒然,远处沿河的人家显然还在沉睡中。
阮梨双手撑在窗边,玻璃上隐约映出柔韧娇美的曲线,霍砚舟立在她身后,将她半圈在身前。
天际的那抹亮色越来越浓,将云霞都涂抹成橘粉颜色,仿若一块盛大而瑰丽的幕布。粉霞流光间,仿若有火焰要将这片半边天际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