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68)
作者:山野诗人
眼下除了何慕身份暂不能透露,尤其不能给向繁玿一家透露,其他都好说。
况且幼时周景禾便得孟玉臻喜欢,风头过了,何慕身份可以曝光,她更无话说。
向繁洲“嗯”一声:“你不是想来京市,我空了,刚好陪你逛逛。”
何慕想起他是从书房出来的,推测他刚开完会或者处理了别的工作,有些不忍心:“你在家休息一下吧。”
“担心我?”他目光笼住她。
她不置可否。
向繁洲用头蹭蹭她:“没事,现在远没有公司初创的时候忙。”
她知道他在安慰他,半晌无话。
“老婆大人,我都没那么多顾虑,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向繁洲说,“该玩的时候就去玩,工作的时候就工作,没什么不好的。”
何慕终于被说动,思索着,从她偶尔在互联网上看到的情况,京市旅游跟没有淡旺季似的,景点每天都是人潮拥挤,她有点不想要去太吵的地方。
“去你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吧。”她说。
向繁洲摩挲她手指的动作却停住,仿佛有什么难处。
她刚要改口,他却应声了,只是眸色中的亮光蒙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惹得她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是怕触景生情还是其他……
准备出门时,向繁洲接了通电话,面色难看,定定看她。
她会意,堆了点笑,颇善解人意:“你去忙。”
向繁洲却仍是犹豫的,半晌回头:“要不要找个人陪你?”
他早上刷到了温虞落地京市的朋友圈。
“不用,”何慕最怕麻烦别人,摇摇头,“去忙吧。”
他三步两回头,看她站着的位置。
她也跟着站到门口,目送他坐上电梯,在他身影即将消失时,喊一声:“早点回来。”
向繁洲脚步停顿,回头。
“尽量早点回来。”她补充,前两个字做了重音。
他却笑着返回来,吻她的脸颊,抱着她低声说:“让你受委屈了。”
“向繁洲。”何慕因熟悉的温度,突然想起些重要的事情,郑重地叫他。
他“嗯”一声,深深望向她的眼,那似乎是带了些慌乱的,“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何慕环视了一下周围,虽是一梯一户,但总觉得并不是私密环境,附在在他耳边,说得不大顺畅,“戴套了没?”
没料到她要提这话题,向繁洲怔住,思忖她话中深意,也在努力回忆昨晚种种。他回来时就脑子不怎么清醒,后半夜愈发不清白,早上醒时才约莫记起自己有一瞬想起魁北克再遇那夜,悲从中来。
理智被麻痹,一时失了自我掌控力。
但具体细节属实是记不清了。
何慕见他不语,转身要去房间的垃圾桶中确认。
“这么怕和我有孩子?”
刚转身,身后的声音打断她,她站在原地,没回头,脑中迅速运转着。
她一开始做出约定,无非是不想和向繁洲有更深的羁绊和牵扯,但这种事谁说得准,无论怎么做措施都有中的可能性。
况且她本人其实是喜欢小朋友的,也在某些瞬间看着向繁洲时想过,若是他们之间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会像他们年少的模样,只是久闻生育之痛,心中是有恐惧的。
何慕这种未雨绸缪的个性,不可能不做万一中了的打算。昨夜向繁洲喝了酒,她担心会有问题。
沉寂后,她却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们约定好的。”
向繁洲嘴唇翕动,目光蒙着尘,喉间干涩,半晌才略略点头。
何慕觉得大概不该提这个话题,她明明可以自己去确认,此时除了渐生罅隙,没半点好处。
她想说什么补救,却始终没措辞成功。
“对不起,昨晚是我太莽撞,以后不会了。”他沉声说,继而转身离开。
那背影似乎都变得沉重了。
何慕倚着门框,靠微微冰凉的感觉让自己清醒。
她知道自己又在下意识试探向繁洲,这种感觉不太妙,她本不该沉沦的,却愈发深陷。
何慕关了门,窝在沙发里,还在心神不宁。
没多会儿,工作群的消息噼里啪啦跳出来。
感觉是闲聊,她又怕错过重要消息,往上滑了滑,看历史消息。
结果发现他们在讨论,今浦COC一位CCO①去创业了,确认卸任了,新的CCO下一周上任。
官网已经出了公告。
何慕这才意识到,她本就回国没多久,又因为向繁洲生日出来休假,愈发脱节,甚至因为没有工作束缚,还挺享受生活,有种乐不思蜀的心情,担心自己回去不好适应了。
正想着,温虞的消息跳出来,问她要不要去看艺术展。
她想着无事就应了。
出来以后,她才品味出温虞大抵是向繁洲叫来陪她的。
她无端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是带了点失望的决绝,却这么快收拾好了情绪,又柔和地待她。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向繁洲这人心软得不可置信。
“他怕你无聊,让我陪你逛逛,”温虞带着她穿行在艺术区,“按说来京市,应该得带你去看看著名的景点,但是都太多人了,怕你嫌烦,带你来人少点的地方。”
何慕愣着,看着面前几乎将她包裹的人群,狐疑地看温虞,眼神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人少的地方?
“我以为人少的地方,”温虞弱弱补充,“这个艺术区一直蛮热闹,但我觉得这作者名气不大,以为展子上应该没什么人,失策失策。”
温虞话倒没错,进来看展的人也都是走马观花,拿着手机咔嚓来咔嚓去,没几个人仔细看画,大概目的地是这个艺术区,看到什么就进来打卡一下。
何慕错开着人群,尽量往人少的画前驻足,但窸窣的交谈声回响着交织在一起,心头的沉闷难以消解。
“晚上去看话剧?”温虞说,“剧院安静些。”
她舒口气,本来温虞专程陪她,她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一直在这么喧闹的地方,她估计要提前逃跑,正纠结着,温虞便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如见曙光。
温虞知道何慕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所以午餐和晚餐都订了安静的餐厅,下午也不过是带何慕去了她自小长大的老城区闲逛。虽也有不少人驻足打卡,但也比那些众人皆知的景点,游客要少上很多了。
一路上,何慕几乎都在听温虞讲方觉廷的黑历史,她讲得起劲,又津津有味,仿佛总也挖不尽似的。
但关于向繁洲的寥寥。
她没忍住问:“向繁洲呢,他小时候什么样?”
“他呀,”温虞意兴阑珊,“从小学习好,聪明,总有种眼高于顶的傲气,但人倒是有情有义,之前合伙人背叛他,人进去了,他私下却还是照顾那人的家人。”
“这应该说心软吧?”她自顾自答,“就是这人成天摆一张臭脸,闷葫芦一个,没意思。”
第50章
台上追光灯跟着新出场人物的轨迹移动着, 在他脚步停下时亦止住。束状光只将人物打亮,背景隐在黑暗中,像在展现一种内心世界。
光亮中的人长身而立, 身着挺括精致的白色西服, 戴了副金丝眼镜, 提了个棕色皮箱,带着书卷气和昂扬的少年意气。
何慕判断这是前戏中提到的,程家刚留洋归国,关心国家命运的小少爷程敬聿。
灯光和音乐烘托到位,演员扮相倒算清俊,开口时, 何慕面容却皱了一下, 瞬间出了戏, 怀疑演员失误。
下一秒, 整个舞台被打亮, 程敬聿走入舞台中央, 身后俨然已经切换成了古韵的厅堂布景。
雕花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者,正在喝茶, 程敬聿走到他面前,脱帽颔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