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重提(67)
作者:山野诗人
大抵也是他自己太清楚,他就算闹着脾气,这些人也不会因此而离开。很多东西对他来说,生来就是易得的,所以他似乎也不曾感怀自己的幸运。
离开向家别墅的时候,向繁洲都是怀着歉意的,出门前,望着目送他离开的向启淞和孟玉臻凝望良久,分别朝两位深深鞠了一躬,才走。
向繁洲回到漫云的住处,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摆着的那一大束花,难以名状的特别与难忘,却很像何慕,遗世独立。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他却隐隐感觉到卧房有丝丝光亮溢出,轻轻推开门,床头的灯果然是开着的,昏黄却温暖柔和。
那光打在何慕裹着的被子上,还有她头发上,只有少数映在她脸上,却始终令人觉得心安。
他忽然想起,几次碰到何慕睡着,她身边都是有光亮的,后知后觉自己马虎粗心。他京市和今浦的房子,都用的遮光极好的窗帘,灯灭时漆黑一片,她那么怕黑,一个人一定睡得不安稳。
向繁洲被催动着,俯身吻她。
何慕睡得糊涂,半明半昧中感觉有湿寒的气息钻过来,又似有人从身后抱她,动作温柔,下意识翻身,钻过去揽他的脖子。
结果,向繁洲反倒被何慕亲了,甚至她没事人似的,抱着他不松手,一个劲往他怀里钻,隐隐嘤咛出声,甚是依赖。
他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就这般任她抱着,却又忍不住吻她。
何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总觉得向繁洲回来了,这味道她熟悉得很,跟真的似的,条件反射般张着小口回应他。
雪松气息带着隐约的酒气,与清冷的花果香交缠在一起,温热的呼吸愈发滚烫,两个人的身体也开始升温。
直到感觉舌根开始酸疼,何慕才蓦地睁开眼,她仍未分辨出现实还是梦境,手臂僵住,睁大了眼睛看正与她接吻的人。
向繁洲感觉到她的停顿和迟疑,安抚般摸摸她额顶的头发。
何慕目光中带了点木然,仿佛认不出他似的凝望了好一会儿,最后眼睛带着水气地再次将他抱紧。
他摩挲着她的腰肢窃笑。
而何慕却觉得自己身在重叠的梦中。
第一重梦,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三夜,京市碧瓦朱檐的古建筑和星罗棋布的现代高楼都落了白。
冰天雪地里,她孤身远行,远远看到一人,身形似向繁洲,却又不真切,他们的距离忽远忽近,一条道近在眼前,却仿佛走不到终点,心中愈发空寂。
第二重梦,恍然换了光景,阳光普照、春风沉醉的下午,她躺在向繁洲怀里在湖边晒太阳,整个人懒洋洋的,正惬意享受春日盛景,却突然掉入冰窟。
深陷暗色时,骤然醒来,向繁洲却在眼前,是为第三重梦。
镜花水月般的失而复得。
她不愿醒来似的,贪恋这柔情。
第49章
何慕醒时, 发现床头灯亮了一夜,身边亦没有向繁洲的身影,愈发觉得昨日在做梦。
但爬起来后, 却觉腰间腿间酸痛无力, 缓了会儿, 才下床出门。
手刚扶上卧室门,空间中同时响起了类似的“咯吱”声,她抬眼,正与从书房出来的向繁洲视线对上。
向繁洲反手关上门:“睡醒了?”
她蓦地觉得此刻已日上三竿,环视着想找一个挂钟确认时间,但没找到, 又想摸手机, 也没找到。
“现在九点钟, ”他好似看透何慕的意图, 看了眼手表, “又不用上班, 睡会儿懒觉也没事。”
被点破后,何慕陡然生了赧意, 下一秒向繁洲走过来,她恍惚联想到昨晚那半梦半醒的情境, 以及清晰的酸疼,确认那并不是个梦。
向繁洲刚抚上她的腰, 感觉她整个人是僵硬的, 愣了一下,定定看她。
“你昨晚……”何慕看他, 记忆突然被接通,昨夜似在眼前。
向繁洲一反常态没那么温柔, 不知情重,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又一遍又一遍问“你爱我吗”,最后好像还伏在她怀里哭……
如果没有她朦胧中的编纂成分,这一切有些过分滑稽了。
“你昨天晚上……”她嗫嚅道,“喝酒了?”
向繁洲目光凝滞一瞬,似怕她生气,半晌才喉结滑动着,“嗯”一声。
何慕想笑,却又觉得后腰酸胀,下意识扶了一把。
他目色亮一秒,抿着唇笑。
见他幸灾乐祸,何慕略微不快,捶一下他的胸膛,送他一个白眼。
“又腰疼了?”向繁洲明知故问,说着就要给她揉后腰。
“还不是你干得好事。”何慕这样说,却在往他怀里钻。
向繁洲毫不避讳:“那你不也挺享受?”
何慕哑口。
略显空间的客厅中有低笑声。
她并没有放弃反击:“我可没有像某些人昨天晚上一样,哭得跟泪人似的。”
向繁洲怔住,仿佛并不相信这件事,眉头锁成“川”字:“何慕,不带这样耍赖的?”
“我何时耍赖?”
“你不能胡乱杜撰,抹黑我的形象。”他下巴扬着。
何慕也只能仰着脸看他,愤愤道:“真该给你录下来。”
“你没过瘾,”向繁洲意味深长地笑说,“还要录下来?”
她正要解释,却觉得他是故意的,负气要走。
结果,向繁洲竟然没有拉她,她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向繁洲仍一手抄着兜观察她的反应,抬脚继续走了。
没走两步,她的手指被勾住,美滋滋地停住脚步。
“再不吃,早茶要凉了。”向繁洲缓缓说。
何慕这才反应过来,空气是有食物香味的,回身,跟着他来到餐厅。
瓷白的桌面上摆着虾饺、烧麦、糯米鸡、海虾红米肠、艇仔粥。
她转头看一眼向繁洲,想他是不是还没吸取上次在游轮上的教训。
向繁洲却不管不顾拉着她坐到他腿上,她浑身过电似的定住,低声说:“好好吃饭。”
“这样怎么不能好好吃饭?”他笑着应答,然后夹着虾饺要喂她。
何慕拿他没办法,就着他的筷子咬一小口,缓慢咀嚼,吞咽后又咬下第二口,仿佛刚学吃饭似的不自在。
她要起来,向繁洲放开她,却一直盯着她看:“我想喝艇仔粥。”
何慕自顾自自夹起一段红肠,佯装不懂,满足地享受美食。
被晾了好一会儿,向繁洲发觉自讨没趣,负手靠在座椅上,面露点厉色,故意给何慕看。
她余光看到他模样,低低地笑,然后拿起汤勺,将粥盛到碗里,又用汤匙舀一小勺,虚虚闻一闻,享受地沉吟一声。
在向繁洲调整好姿势正襟危坐时,把汤匙送到自己嘴边,余光看到他松懈下去,又陡然转换路径,送到他面前。
他明明预备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却故作轻松地扬了扬下巴。
“你不想喝了?”何慕调侃语气,说着要收手,“不想喝我就自己喝喽。”
继而,手臂被按住,向繁洲小口小口把粥吞下去了。
眉目里都是昂扬的傲娇。
何慕笑,笑他有时候真的孩子气过分。
“等会儿想去哪玩?”向繁洲忽然说。
“嗯?”她并不清楚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很晚,想他的事可能还没处理完,没料想他要说出去玩的事。
“你的事都处理好了?”何慕问。
向繁洲想着向启淞和孟玉臻的反应,他们并没有申斥他和别的女孩交往,判断他们要给他说门新亲事想法不强烈,就算孟玉臻心仪江姿,问题也不大,毕竟他妈他还是了解的,他要是真不愿意,她也没有强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