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妻有术(六个梦系列之六)(8)
作者:林淮玉
“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他感同身受。
“我很不孝……家里的环境已经这样了,我还执意非念书不可,我错了……我该赶紧赚钱的……我真是坏……”她断断续续的说著。
“读书是好事,不要再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了。”他说。
“我就是有错嘛!就连今天晚上你不也怪我不该出去玩。”她吸了吸鼻子。
“你刚刚也说了,你不是出去玩,所以我现在要收回我的责备。”他讨好的说道。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窝囊极了,完全违背做学问时的一贯冷静,只因为她的喜怒他必须小心对待。
“我应该让你找得到我的……”她继续哭著。
“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以为你一向很坚强。”他安慰著。
“我不坚强……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她嚷著向他要妈妈。
他紧紧的将她拥进怀里,如果可以替她受苦,他愿意代她承受,其实他一点也没有把握师母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哭吧……”
他的前襟已经不可挽救的湿成一大片。
第四章
是你,无赖般私闯入我的密境,
带著蜜一般的甜言蜜语。
是我,
甘愿做一只彩蝶,
翩翩……
舞进谜一般的边界。
经过三天的奋战,孔母还是敌不过死神的召唤,在孔芸初父亲冥诞前一周过世,痛不欲生的孔芸初,已不吃不暍超过三十六小时。
孔母的后事由韩履冰一手包办,在他心里恩师与师母就好像是他的亲生父母一般,师母仙逝之于他也是同样的痛苦。
院子里桂花正飘著馨香,天际匆地落下毛毛细雨,雨丝绵密的打在两人的身上,他看著孔芸初蹲在地上替亡母烧著纸钱,长长的黑发从她的额际滑下,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庞。
秀气细致的脸蛋、直挺的鼻梁、小小的樱唇,教人看了我见犹怜。
这个温柔婉约的女子,藏了一个刚烈的灵魂在身子里,不断的挑战他,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他心疼,一如现在,她的眼里除了忧郁的蓝色看不见任何色彩。
“不要这样好吗?”他不知道该怎样劝她。
“你回去吧!”她冷冷的说道。
“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会好好的,请你回去。”
他蹲下,“你好歹吃一点东西,你看你现在的模样又干又瘦,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她摇摇头,“我吃不下,没有胃口,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不会想不开的,你可以回去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纸钱烧完了,他和她一同看著火光在雨幕里从灿烂化为灰烬;突地,他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这样不吃不暍,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她闻言,淡淡一笑,笑中尽是苦涩。“你还会有怕的事情?”
“你以为我是冷血动物吗?”
她挣扎一下,推拒著。“可不可以不要抱得这么紧,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略略松开了她,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搬去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好。”
“为什么?”他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她将他推得更开,“我会照顾自己,我不是小孩子了,请你把我当作一个成年人看待好吗?我一个人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他看著她坚决的表情,知道自己此刻并没有力量可以说服她。“你一定要这样固执吗?”
“固执的人是你。韩教授,你忘了你的身分,同时也忘了我的身分。”
“什么意思?”他问。
“你不懂吗?你堂堂一个教授和一个女学生同居成何体统?”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我不在乎,我是什么人?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蜚短流长,这一生……我没有一次在意过谁的闲言闲语。”他说得真切。
她冷哼一声,抬眼望他。“又是为了报恩对不对?你能不能暂时忘了那些伟大情操,为你自己而活,不要为了任何人。”
“你要把它解释成报恩也无妨。”他深深的凝视她,眼神莫测高深。
“我父母都不在了,你可以卸下恩情的重担,我不需要,真的。”她一再下逐客令,却怎么也赶不走这个男人。
“我是个重承诺的人,不会因为时光流逝、物换星栘而改变。”他说得信誓旦旦。
她却听得无动于衷,“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你不爱我对不对?”
她不语,转身回屋,留下一片寂静。
☆
孔芸初试著过回正常的生活,回学校上课,同时也到刘东居家当他的模特儿,她希望能够藉著忙碌忘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孤儿的事实。
一天,冯从爱陪她到圆月湖散心。
“你还是心情不好对不对?”冯从爱关心的问道。
“说不上来,心里就是闷,觉得自己很孤单,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悲伤。”她在圆月湖旁的凉亭下坐下来,望著平静无波的湖面,想要毫不保留的大哭一场。
“我以为你会搬去和韩教授一起住。”
她淡淡一笑,笑中没有一丝愉悦。“怎么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利用他的同情心,这是不道德的,我做不出来。”
“你是韩教授的未婚妻,不会有人敢说话的,只要你愿意公开你和教授的关系。”
“未婚妻,我是吗?”
冯从爱叹了一声,“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接受韩教授的好意,难道你心里有其他人?看起来又不像,不会是周横吧?”
她摇摇头,“怎么会扯上周横?”
“我几次看他看你的模样,总觉得他好像喜欢上你了,连那个落魄画家刘东居都被你迷住了。”
“别瞎猜。”她一点也不想惹麻烦。
“我没瞎猜,你知道女人是最敏感的,不会错的,任何的爱情在我眼前都是无所遁形的。”冯从爱自信满满的说道。
孔芸初蹙一下眉,有些抗拒的说道:“我没感觉。”
“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不要嘴硬,相信我。”
“从爱,不要给我压力。”
情字是个压力,她不要这样的压力,她从来都不想惹上这样的情债。
“听说吕伶找韩教授指导论文。”
这件事孔芸初早就知道了,“很好啊,吕伶非常优秀,能够指导她也是韩教授的福气。”
“你呢?”
“呃?”她愣了下。
“你要找谁做指导教授?”
她想起了凌廷飞,那日的谈话能算数吗?如果不算数,她现下说要找凌老师做指导教授的话会不会贻笑大方?
“还不确定,我必须思考一下,有的时候太早决定一件事未必是好事。”
“我已经找过程老师谈了,她同意指导我,我好高兴喔!本来以为我很难找得到指导教授,没想到可以这么顺利。”
程亚是一个优秀的学者,如果不是因为韩履冰,孔芸初也许会试著找她做指导教授,现在两人隔著一个他,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师徒,就算她愿意,程亚也不一定肯。
“程老师人很好。”
冯从爱点点头,“所以我才觉得应该找她做我的指导教授。”
放学后,孔芸初先去一趟大卖场,母亲病了多年,其实母亲往生后的生活与母亲在世时并无太大差别,她早已经学会自立。
回到家,映人眼里的是没有生气的空间,安静沉谧,只有墙上的老钟一板一眼的发出规律的钟摆声,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活在一个孤寂的世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爸爸、妈妈全不在了,一个人苟活在这个无情的世界,就连想哭,也不会有人来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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