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8)
作者:从羡
温见慕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喃喃:“好香。”
话音刚落,谢仃挑眉,低头轻笑逗她:“花香还是我香?”尾音掺着散漫的哑,像裹了层纱。
温见慕这才回神,被她笑得脸热,连忙坐正了去填色,不忘嘟囔道:“阿仃你别逗我……看群了吗?这周六晚有社团聚餐,可能要聊柏乔开馆的事。”
谢仃哦了声,不甚在意地勾过椅子,坐她旁边:“没看,订在哪?”
温见慕说了个地名,是家Club,够闹够炸场,从北城挺出名,轰趴宝地。
“那儿的调酒不错。”谢仃想了想,“可以,我过去。”
温见慕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馋酒。”
“微醺的感觉像回光返照,你不这么觉得?”
“……”真是别出心裁的比喻。
将颜料涂好,作品大功告成。温见慕拎过涮笔筒,边涮边问:“对了,是楚诫送你回来的?我刚从窗外看到你们了。”
“没,他有事找我。”
温见慕唔了声,“楚诫是不是认真了啊?”
谢仃不以为意:“也许。”
人在情场总有恋战思维,而她在这方面占据天然优势——从不爱人,只被爱。习惯通过亲密关系去提取情绪价值,她向来不算好人,也自我认知清晰。
是七情六欲没脱干净,摘了七情,六欲全占。
“有点打脸。”温见慕荡着画笔,感慨,“他当初还跟朋友赌能拿得住你,玩咖对玩咖,还是嫩了。”
“没意思。”谢仃靠在椅背,一身懒骨似的,“去了趟画廊,吃了顿午饭……哦对,说起这个。”
她侧过脸,“送我回来的,是你小叔。”
温见慕:“?”
“吃饭的也是他。”谢仃继续补充。
被这信息冲击得宕机,温见慕缓过两秒,第一反应居然是:“他约你吃饭?”
这惊讶的点很特殊,谢仃隐约察觉什么,玩味:“他以前身边没人?”
“没有,起码我读高中时没见过。”温见慕否定得坚决,也更困惑,“他对这方面好像兴趣不大,家里催都催不动,一直没见有稳定关系。”
闻言,谢仃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温见慕看得脊背一麻,知道她肯定又在谋划什么,总归不是好事。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撂下笔,心事重重道,“阿仃,我小叔这人很危险,我不了解他,你还是提防着点。”
一个两个,都劝她别往火坑跳,谢仃当然清楚温珩昱绝非善类,可她同样恶劣。
“所以才有趣。”谢仃轻笑。
清净自性,运筹帷幄。温珩昱是生来就备受瞻仰的那类人。
——意思是,倘若他跌下来,会是副很不错的景象。
她很期待。
第5章 5℃
谢仃在燕大的确颇有名声。
早在年少时,她的名字就成为艺术界一层高度,天赋异禀,师承名家,吹捧与拥趸不过锦上添花。
并不夸张。新生为了结识她,都踊跃报名其所在社团,同级为了抢同款公共课,选课竞争率都近乎翻倍。
谢仃对聚餐社交兴致缺缺,但人情世故难躲,她还是来了。
北城刚入夜,纸醉金迷的长街,Club门前熙来攘往。浓沉天色压近,人潮都被抹得黯然,彼此再熟悉,行走其中都是模糊过客。
音乐震耳,灯光摇曳,温见慕勾着谢仃臂弯,低头刷新手机屏幕,像无所谓被人带去哪儿,心不在焉。
“看路。”谢仃终于忍不住,意有所指瞥了眼她手机,“回复是等人发来的,不是刷就能刷出来的。”
温见慕顿了顿,垂眸熄屏:“……我有点后悔了。”
环境太嘈杂,谢仃似乎没听清她的话,眉眼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神色也瞧不分明。她领着人来到卡座,稀松一打量,席间已经聚了七八。
“先回魂。”谢仃从她耳畔落了声响指,语调懒散,“正事优先,男人靠边,还没喝酒别不清醒。”
近日刚传来风声,北城东区的柏乔美术馆宣告竣工,预备在冬初策一场艺术家群展,邀燕大美院合作海外名校,定标国际。
柏乔的设计历时三年,线上铺垫早就做足,此次展览预分四区,各院都有参展名额,又是大型首展,机遇可谓难得。
她们来得有些晚,众人已经聊开,话题多是围绕这场群展——
“主办方是国美协,据说花重金请了kol,阵仗挺大。”
“八位数的宣发成本,不用想,参展名额肯定卷。”
“可惜主题还没公布,准备周期还是短了。”
还没继续深聊,就有眼尖的瞥见二人,笑着招呼道:“压轴的可算来了?”
谢仃应了这句揶揄,利落地端起一杯特调,爽快干了:“路上堵车,赔你们一杯。”
场间有人失笑:“仃姐口渴就直说,还整这出。”
这次聚餐高年级来得零散,新生倒都齐全,都是第一次见谢仃本人,闻声纷纷望去,目光多是憧憬艳羡。
真人和照片到底不同,夜场光影缭乱,落在谢仃含笑的眉眼,顾盼流转,是令人心悸的惊艳。
“这不是客气么。”她搁下酒杯,揽过身后温见慕,便裙摆翩跹地从一旁落座,“在聊柏乔的事?”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得观望了。”社长道,玩笑似的打趣,“小朋友们来,集训时没少听这人名字吧,今晚随便灌。”
谢仃笑骂了声,倒也没架子,熟稔地跟几名新生聊开,推杯换盏间就轻易消了距离感。
温见慕也重打精神,将手机收起,如常地融入众人的酒桌话题,轻快自如。
“今晚就等你们了。”社长探话,“都是美协会员,有什么能外传的消息没?”
“这得问阿仃。”温见慕聪明地调转火力,“我是省美协的,跟国美协信息可不流通。”
谢仃撩她一眼,顶着在座期盼的目光,斟酌着透露一些:“展子请的Curator份量不低,名校艺管博士,方案还在做,具体有保密协议。”
“不过那个kol的确大牌,走国际路线。”她道,“如果能参展,含金量很高。”
“果然得跟协会成员打听。”一人感慨道,“多的就不问了。姐,主题敲定没?”
“待策划,等吧。”谢仃无甚所谓,“展子面向青年艺术家,系里名导肯定要带学生,注意机会。”
透露得不多,但已经足够。在座都是才学兼优的年轻人,对机遇的敏感性高,都有各自路数去走。
本就是放松玩乐,正经话题也点到即止,桌上很快就换了氛围,下池的下池,喝酒的喝酒。
夜场狂欢,情场猎艳,这都是谢仃从前玩剩下的。她近两年物极必反似的收敛,开始修身养性,因此兴致不高,来这儿纯为了喝酒。
酒桌一打B52,焰枪扫过子弹杯,橙蓝火光跳跃。谢仃对这类pub酒没兴趣,自行去吧台点特调,中途来了个漂亮弟弟陪聊,她也乐得悠闲,就多坐了会儿。
夜间时间总是消磨过快,直到手机震动起来,她才发现已经快零点,接起电话:“准备撤了?”
“是都撤得差不多了。”社长语气似有无奈,“我才想起你跟温见慕是住校,今晚怎么办?”
靠,宿舍门禁。
谢仃忘了这茬,但姑且还算从容,婉拒了陪聊对象改天联系的请求,叩桌留给他一杯酒,便转身迈入人潮。
她问:“温见慕呢?”
“好像喝醉了?”社长有些费解,“不像啊,但那碟B52全被她干了。”
谢仃:“……”
温见慕那酒量小趴菜,她再清楚不过,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她快步赶回卡座,果然见人正窝在沙发昏昏欲睡。
确认情况可控,谢仃便放了心,到一旁询问社长:“其他人都回去了?”
“放心,都清醒,赶门禁回学校了。你们两个今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