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103)
作者:从羡
温珩昱疯起来实在令她叹为观止,这种危险品还是少见为好。谢仃满意地直起身,视线无意循过床柜某样物品,不由得顿住。
她拿起那个小瓶,看向熟悉图标——阿普唑仑。
一般针对短期失眠,医师都会开盒装,长期且药量较多才会给瓶装。谢仃十几岁时经常与这东西打交道,近两年也重拾起来,不过近期情况有所好转。
说来也荒唐,他们二人的默契居然在这点也维持高度重合,分开后床前都常备安眠药,而且即使如此都未必能睡个好觉。
她拧开盖数了数,瓶内很空,安眠药只剩四片。
……怎么感觉比她病况更堪忧。
谢仃正蹙眉思索,耳畔冷不防落下门扉轻叩的响,她听见当事人闲然懒声:“找什么?”
她背朝门口方向,闻言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将安眠药放回原处,面不改色地搪塞:“找那个脚镣,我可忘不掉当初被你锁起来的事。”
尤其这人还举重若轻地说,是两年前为她准备的。
变态吧。谢仃回想起来仍旧叹为观止,随意揶揄:“如果我后来真的音讯全无,你是不是抓到我就杀了去做标本啊?”
分明是很恐怖的猜测,但温珩昱疏懈端量她片刻,只道:“现在不会。”
……意思是之前真这么想过?
谢仃出乎意料地回视过去,但很快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自己招惹的是个真疯批,而她也不算多寻常。
“那以后也别想了,还有囚.禁之类的事。”她不以为意,提醒道,“我挺讨厌被锁起来的,有些东西当床上情.趣不错,日常生活还是免了。”
话音刚落,温珩昱轻一抬眉,闲然开口:“所以,在床上可以?”
谢仃:“?”
忽然意识到刚才随口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微妙地默了默,姑且从容不迫地应:“看我心情。”
他轻哂一声,状似体谅:“行。”
谢仃没来由被他似笑非笑一句“行”弄得耳热,故作平静地错开对视,逃也似的擦肩离开卧室。
目送人背影渐远,温珩昱敛起视线,自然地举步迈近,将那瓶安眠药收入柜屉。
他在卧室外看了谢仃很久,完全可以在人发现前将她唤走。掩盖失眠已久的事实轻而易举,前提是,他不希望被她知晓。
谢仃同样教他一个道理,感情之中处处博弈,所有在意都将成为筹码,恰当的示弱也合宜。
事实证明他阶段性的学习进展不错,当晚,谢仃就留下了第二份奖励。
其实留宿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只是场景不太正确。从前便如此,她总喜欢在他办公时打扰,比起在卧室,彼此书房厮混的琐碎时刻更多。
而温珩昱也并非表里如一的霁月光风,端着清净自性,实则家中四处都备着东西,这点习惯从北城延续至伦敦,谢仃再清楚不过。
她偏就喜欢看他在端正场所与她做不端正的事。
钢笔被闲置在桌案一侧,刚签署完的文件也遭遇冷落,而始作俑者自若地坐在屋主腿上,攀住他肩颈纵意缠吻,狎昵难分。
温珩昱也无意再论公务,由最初的闲然惯纵转为强势攻占,扣在她腰际的力道渐沉,不再容许她有分毫回退的念头,直到彼此气息都不再从容。
彼此身躯暧昧贴合,初夏衣衫单薄,一切细微变化都感知清晰,谢仃轻咬他一口,莞尔:“还以为你真禁欲了。”
除去伦敦重逢那次,他们已经近两月没做过,具体原因她倒也心知肚明,因此才有些意外:“看不出来,未经允许你真能稳住?”
温珩昱现在迟迟未进行到下一步,就已经足以证明自制力可观。他未置可否,眼潭依旧波澜不掀,唯独嗓音是隐含克制的哑:“有那一次就够了。”
谢仃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次,Angry sex强制得彻底,她那晚都怀疑自己要死在他手里,的确教训深刻。
还真是学会尊重了。但她半笑不笑:“是五次。”
温珩昱:“……”
看出他沉静地若有所思,谢仃挽起唇角,轻易就猜中他所想,懒懒给出解决方案:“道歉就免了,我明天还有课,最多两次。”
唇息交缠的咫尺距离,她含笑望住他,语意低轻蛊惑。
“——今晚将功补过吧,小叔。”
-
从书房到卧室,窗外夜色浸深,晚风温润旖旎。
太久没做,多少还是有些失控,谢仃累得困意昏沉,但某人服务意识不错,她姑且懒得再追究。
被从湿意蒸闷的浴室中抱出,谢仃没去看现在是什么时分,沾床就已经睡意惺忪。迎着床畔昏暗倦暖的夜灯,她懒懒眯眸,自然地环住他腰身,额头抵着轻蹭了蹭。
温珩昱似是微顿,抬手揉过她发间,力道安稳和缓。
被这样温柔安抚,谢仃更困了,依稀见他倚坐床前审阅公文,便模糊地问询:“怎么现在还失眠啊?”
发梢间的温热并未离去,她意识朦胧间,听男人语意沉缓:“担心。”
这二字太莫名,谢仃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我说,担心。”温珩昱嗓音很淡,“再醒来你不在身边,会让我以为这一切都是错觉。”
决别后漫长的失眠,以及失而复得的忧惧,如同惶恐这是好梦一场,是经年求而不得的患得患失。
换作从前,这些字眼与他毫无相关的可能,而如今所有灾难与异变的源头,不过是那个说出口都令人牙酸的字。
他们之间生疏于去讲述,但这番简短内敛的剖白,就已经是在说爱她。
心尖没来由泛起柔软的酸涩,谢仃侧首将神色藏起,闷声纠正:“……那不叫担心,叫害怕。”
“那就是害怕。”温珩昱淡声应下。
他似乎真正将那些由她引发的情感坦荡示出,不再认为这是一桩俗事,学会低头,缓慢适应如何正确地爱她。
谢仃默了默,只将环住他的手臂再收紧些,含糊地嘟哝:“好吧。”
“不要吃安眠药了。”她道,“温珩昱,我不会再走了。”
她似乎真的困了,嗓音低轻,令人难分是否是呓语,但字句清晰放缓,是认真讲给他听。
温珩昱垂目,忽然很轻地唤她:“谢仃。”
她唔了声,半抬起朦胧的睡眼,眸光涣散地聚焦,像撑着困意等待他下一句话。
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他想。
从最初的兴趣使然,到审视她,习惯她,再到失去她,恨她。
——最后,去爱她。
他嗓音低缓:“晚安。”
谢仃迷糊地喃喃回一句晚安,之后便埋首到他怀中,安然沉入梦乡。她睫羽低垂,睡颜安静漂亮,是全然信赖的姿态。
无人知晓的夜深时刻,温珩昱完整接下了这份情感。
他承认自己泥足深陷。
即使学习爱她,是一件漫长的事。
第56章 56℃
清晨熹微, 薄云流淌游荡,透出浅色日光。
窗帘遮拢之下,卧室光影沉沉昏暗。床前手机传来振动声响时,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
振动声只短促响起一次, 还没能对睡梦中的人造成实质性打扰, 手机便被人按下静音。温珩昱扫过屏幕的跨国致电, 划了接通,不着痕迹将被子拉高,盖在谢仃肩头。
“说。”嗓音带着初醒的哑意。
方才的声响很短暂, 但谢仃眠浅,还是依稀听见些许。她眼帘倦懒地阖着, 侧首环住他蹭了蹭,仍是半梦半醒:“什么……”
她意识还昏沉, 只本能地凑过来问询,柔软发梢蹭在腰际,牵起温热的酥痒,难能安好静谧。温珩昱无声轻哂, 安抚地拂过她眼梢,嗓音放低:“没事, 你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