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10)

作者:从羡


温珩昱总让他捉摸不透,对方偶尔显露的情绪令人难辨真伪,更摸不清他真实想法。

“我看你是太闲,去招猫逗狗。”陶恙讪讪诽道,又忍不住好奇,“所以是哪号人物?”

“女大学生。”

……

这答案有些难消化,陶恙哑然半晌,才艰难地将信息归拢起来。

等等。姓谢,女大学生。

“我操。”他不禁骂了声,匪夷所思道,“你别跟我说是谢仃?”

温珩昱好整以暇,未置可否。

“还真是?!”陶恙这回坐不住了,“你们俩——靠,那小姑娘失忆了?不然不应该啊。”

的确。温珩昱回想起那双眼,美则美矣,恶意也鲜明漂亮。

他不甚在意:“或许是想报复我。”

他们之间唯一的意义也仅在于此。

这话太举重若轻,陶恙无言以对,而温珩昱仍是惯常所见的从容,让他理不清头绪。

当年情形还历历在目,陶恙纠结少顷,为防止旧事重演,还是谨慎询问:“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这问题乏善可陈,温珩昱敛目循过腕表,稍显索然。

“玩到腻吧。”他懒声。

-

夜阑人静,北城灯火浸深。

车泊进车库,正对负一层的入宅电梯,司机替二人将后座车门打开,欠身示意。

谢仃向他颔首,叫醒旁边睡眼惺忪的温见慕,将人拎出来扶稳站好。

温见慕回了几分清醒,困倦地反应片刻,才后知后觉感到丧气:“……还是添麻烦了。”

“你说温珩昱?”谢仃眼也不抬,“这有什么。但凡是个活的,他都不耐烦。”

温见慕被她一噎。倒不是因为对方出言不逊,恰恰相反,正因为说得太对,才让人哑然。

“你学过心理学?”她疑惑,“看人好准。”

“因为我也不正常。”谢仃莞尔,“我以己度人。”

温见慕迟钝加载少顷,才反应过来:“你又在逗我。”

谢仃轻笑,没什么力地揉揉她眼尾,便朝司机略一挥手,揽着人登上电梯。

过廊光影静谧,门虚掩着,温见慕摸不清温珩昱是否在办公,先放轻动作从玄关换了鞋,谢仃随着她走,顺便端详这套顶复。

入户是餐客厅,横厅南北通透,谢仃闲来无事地打量,身前人却突然顿住,她及时止步才没撞上。

随后,就听温见慕低声喊人:“小叔……”

谢仃撩起眼帘。

吧台咖啡角前,温珩昱单手抄兜,耐心等待滴滤萃取。他似乎刚回不久,衬衣袖口折在臂弯,多出些懈懒意味。

闻声,他并未应答,只淡然抬了眉梢,似有所觉般,目光落向前方摆挂的装饰画。

画框光润的镜像中,二人视线融作一处。

厅内没有点灯,夜色寂寂,沉淀几分湿漓感。他们在隐秘中无言对视,藏匿涌动的暗潮,也仅限彼此知晓。

谢仃轻一眨眼,眸光盈盈含笑。

“好久不见。”她乖声,随着温见慕喊他,“小叔。”

学了称呼,也把那点乖顺揉进语气里。她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慵倦,总无意引人朝深处去想。

电子提示音响起,温珩昱懒然敛目,指腹抵过杯托,散漫放在桌面,响声清脆。

“——是挺久不见了。”

他不疾不徐,唤她名字:“谢仃。”

第7章 7℃

听这二人言近意远的寒暄,温见慕微妙地感知到什么,犹疑着将视线落在他们之间。

总觉得两人都话里有话,却没能琢磨出有效信息。她醉了酒也犯困,索性不再去想,弱声开口:“那……小叔,我们先上楼了?”

温珩昱并未应下,闻言循过她一眼,语意疏淡:“醒酒药在客厅。”

谢仃原先悠闲伫在一旁,听见关键词,不由眼眸微挑,意味莫辨地将视线投向他。

温见慕反应稍慢,不好意思地应了声,便立刻转去客厅拿药。她溜得急,自然也就没多想,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温珩昱究竟是怎么发现她喝过酒。

随着脚步声渐远,横厅内只剩两抹泾渭分明的影,沉入夜色辨不清晰。

温珩昱修雅依旧,只同她微一颔首,示意,“喝点什么?”

谦和客气的问句,倒是像模像样,俨然一幅长辈做派。

谢仃思忖少顷,轻笑:“水就好,温的。”

——鱼线都落到眼前了,不扯扯钩,好像有点亏。

横竖没了第三方在场,那点人前的距离感也不再有必要。她信步走近,目光点水掠过吧台,随口寒暄:“刚回来吗?”

温珩昱未置可否,屈指将水杯抵过,松泛示意身侧,“一些工作。”

谢仃早就注意到桌旁的文件袋,份量不小,封条已经拆了,不知里面是什么内容,她只扫过一眼。

了然地颔首,她望着桌面的玻璃杯,难说对方有意无意,总之位置放得微妙。谢仃索性顺势倚上吧台,勾指拎过它——转手放到一旁。

毕竟她也不是真想喝水。

注意到她动作,温珩昱懒然抬眉,显然预料之中,敛目迎上她视线。

“我好奇另一件事。”谢仃微微仰首,神情姿态近似无害,乖声喊他,“小叔。”

“——你怎么知道我们喝酒了?”

问这话时她倾身,就着危险的距离撩起眼梢,似笑非笑。冷香掺着微醺的酒意,化作隐晦的证据,这才有了切实感知。

与此同时,客厅传来渐近的脚步声,落在耳畔愈发清晰,即将闯入这隐秘一隅。

温珩昱漠不为意。

他微一偏首,错开彼此交融的呼吸。气息抵着她耳畔,漫不经心:“现在确定了。”

嗓音有些低,像回避即将到场的第三方。原本还控着分寸感,此刻耳鬓厮磨,也多出些狎昵意味。

仿佛他们真的在暗度陈仓。谢仃挑眉,倒不在意他没有正面回答,温珩昱知晓云山巷的途径太多,她懒得猜,更不关心。

“是吗。”谢仃莞尔,“那最后一个问题。”

她抬眸,望进男人不起波澜的眼底,始终闲庭信步,仿佛举棋若定——意思是,值得被动摇。

“五年前你回国,是因为听说了什么吗?”

她笑着问他。

步伐声停了。温见慕像忘记拿东西,又中途折返,动静逐渐远去。

厅内一片寂然。

谢仃像全然不在意,懒懒倚着桌沿,佻姣眉眼浸在夜色里,恣意坦荡。

她直觉很准。言语交锋多次,直到此刻,温珩昱才稍有兴致,慢条斯理地垂视她。

少顷,他低哂:“被你提醒,我的确想起一些事。”

话音刚落,谢仃微一眯眸。与此同时,隔壁的脚步声也重新响起,逐渐向这边靠近。

“不过,谢老师。”他云淡风轻,“是不是太近了。”

老狐狸。谢仃神色未改,并不意外对方话讲一半,总归谁都没能占上风。

步履声愈发清晰,她垂眸,借着起身的动作伸手,令二人本就危险的距离再次减半,仿佛有意作对。

咫尺之间,她错开彼此气息,柔声回敬:“你故意把人支开,我也不好装傻。”

温珩昱眉梢略抬,并不否认。

下一秒,温见慕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谢仃将距离无声拉开,自若地上前,还顺势端走了那杯温水。

看来最初就是替别人准备的。

将水递给温见慕,谢仃示意她喝掉,又探了探她眼尾温度,问:“哪里难受?”

温见慕听话地喝完,下意识蹭了下她指尖,“……头晕。”

看来是没事。谢仃揉一把她,“让你长个教训。走吧,去睡觉。”

温见慕唔了声,领着人朝楼梯走,仍不忘跟温珩昱报备:“小叔,我们先上楼了。”

谢仃侧目,视线落向不远处的男人,对方不知何时打开了那份文件袋,正敛目审阅,眉宇漠尔冷隽。

似有所觉,他眼帘稍掀,不偏不倚和她迎上,半影半光中短暂对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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