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生谁生,反正我不生(70)
作者:璧辉
他一愣, 低头看见她迅速叼着大半只鲜嫩的虾肉边嚼嚼嚼边撤回去, 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笑意, 眼里都似洒了光华流转的月色。
他被她一如往常的懒散和亲昵态度安抚到,像是在做保证一样肯定道:“都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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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 一个小号被顶到了头条,于夏彤洋洋洒洒地写了如何发觉方衡逸出轨的一整个时间线, 写了他是如何殊死抵赖不肯认,仲锦晶又是如何狮子大开口要逼宫上位,虎视眈眈意在股权。
尤.狮子大开口.佳.虎视眈眈.妍:6。
仲锦晶本就是冲浪达人,一听于夏彤将自己对方衡逸的“爱慕之情”贬低成了“见钱眼开”,一时气不过,也开始在网络上怒而反驳:“我什么时候要股权了?有些人癔症发作了吧!”
两人隔空吵得好像每一个岌岌可危的婚姻缩影,营销号和媒体高强度蹲守在一线总结梳理,最后于夏彤冒出一句:“你别再费心思联系我,也不用去找方衡逸了,他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垃圾不会见你的,你要是真有两把梳子,就去见老爷子,看看他愿不愿意拨给你!”
仲锦晶气在头上:“我没有两把梳子,我肚子里的儿子有,他想要见谁就能见到谁!”
十分钟不到,仲锦晶的账号显示报错被炸号,先前经营了几年的、拥有小一百多万的粉丝的号付之东流,不过她并不太在意,于夏彤此前一直没搭理自己,现在突然屏不住气了跟她公开吵这种掉身价的架,一定是打胎后后悔了。
于夏彤沉不住气连孩子都没了,还有什么牌跟自己对打?优势在我,天平倾斜,那自己还要养出来的账号干什么?以后也不用写测评接推广赚钱了,安安心心享福,趁年轻再争取生个两个,三个小孩在手上,怎么可能没法母凭子贵?
尤佳妍倒是破天荒地没有掺和这场“正宫小三中门对狙”的大戏,她不痛不痒地将团队中已经成文的针对“全职妈妈、私生子和婚姻中不可计量的劳务补偿”的文献进行了转发,还视频讲解了个别国家对于抚养费的强制执行手段,以及出轨在离婚判决中定性的分量。
“你不是说方衡逸没工夫管这里的事吗?怎么仲锦晶的号没了?”尤佳妍问方淮序。
方淮序尽职尽责地充当小秘书:“能吵一个小时对这种体量的集团来说已经算慢了,他现在肯定忙着开会应付那群股东,明天股价伤筋动骨的,他哪能不给个说法。”
话音刚落,尤佳妍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她滑了滑,待看清后脸上笑容扩大:“那得庆祝一下,晚上多做两个菜,喝一杯?”
方淮序微微睁了睁眼睛:“今天?喝酒吗?”
他脸上有种奇怪的笑容,像是突然收到了意外之喜,努力想憋笑又忍不住,想起什么似的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顿了顿又伸出来:“刚好,喝酒壮胆,等下给你看个东西。”
两人直到吃饭时气氛还是随意的,尤佳妍搁着腿坐在椅子上,开了瓶立在他面前:“酒桌规矩,不混着喝,是谁的就谁负责。”
方淮序刚把菜都端出来就看到自己面前摆好的三罐,哭笑不得:“好。”
这酒度数不高,他也就当水喝,只嘱咐尤佳妍不要哐哐一顿灌,记得吃点菜压一压。
“你说要给我看什么来着?”她托着下巴问。
方淮序放下筷子,用纸巾细细擦拭过嘴角,临到阵前还是紧张。
他的头颅微微垂着,脊背却绷紧了:“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许了个愿,小时候福利院的院长为了让我们能主动供认出是谁偷吃了午餐肉罐头,教导我们只有诚实才能被上天偏爱,许的愿望才能实现。”
尤佳妍洗耳恭听的笑容微微一凝,望向他的眼神高深莫测了起来。
宋词的身份证号她可是见过的,与今天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他的电子档案里也从没有什么福利院的经历。
只能是……
方淮序说话时右手有些打颤,他迫不得已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却连着手臂一齐控制不住地生理性小幅度发颤。
他说:“我先前想用写信的方式坦白,后来又不甘心自己像个学人精,比如拿着甜橙味来投你所好。我对你充满了私心,恨不得这辈子就这样能与你永远在一起。”
“我试图像一个绅士一样对待你,可是我的感情不像质地均匀釉层纯白的瓷器那样精密,我嫉妒、不安、斑驳、充满欲望、强烈的独占欲和排他性,我没法在有关你的事上变得超脱且潇洒,我对你每一个笑容和眼神都锱铢必较,我以前觉得感情就是这样的,谁能身在其中却清醒自如?”
“可是……”他终于敢抬起头,目光在触及她后骤然缩回,几息后又强逼着自己与她对视。
目光交缠的一瞬间,他倏然绽开一个清浅的微笑,眼圈微微发红,就如他所说的,踉跄的、破碎的、奄奄的,他说:“我刚才突然发现自己在心底许的愿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永远不必朝后看。”
他就像一个犯错后一一陈述反思并回顾往生的囚犯,他突然就明白了小时候在教堂里看到虔诚跪在神像前的教徒千言万语无从开口的神色。
他说:“闵听婵是我母亲生前的密友,关系非同一般,我母亲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党派斗争,之后闵听婵一直对我照顾良多,在国外的时候,只有她会在每年儿童节的时候给我寄礼物。”
“不过她势力有限,这次如果不是方衡逸身陷囹圄且被于夏彤缠得顾此失彼,闵听婵应该是斗不过的。”他的喉结滚动几许,又微不可闻地深呼吸了一下,“所以我们朝中有人,但无论是要让方衡逸失势,还是揪出他的傀儡,这些都不够。钱权相倚,你要修改程序,首先需要拥有权限。”
组织出来的语言颠三倒四,可尤佳妍什么都听懂了,他说:“我在想,父母不想要姐姐读大学和工作离家太远,生怕不能掌控,不能为弟弟物尽其用;丈夫反对妻子深造留学,觉得那样影响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凡人妄图想与仙子长相厮守不是穷尽一切可能登上天庭,而是扯着她的飘带想将她从高处拽下来……所有阻拦对方奋进、追求卓越的心思,无非就是生怕两人不相配了,生怕自己没本事后被更优秀的另一半当成可选项,所以才用力抓住她,想让她与自己共沉沦。”
尤佳妍打断他:“那平心而论,你并没有阻拦我,相反,你是最大功臣。”
方淮序固执地摇了摇头,声音坚决:“没有穷尽一切努力,就是惫懒,尤佳妍,我在遇见你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该如何站在你身边,怎么样才是你的最适配,在与你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我才意识到你自始至终没有在等待一位王子,你在等一把锋利的剑。”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密钥推给她:“我在旸观里留了所有真实身份信息,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其实他话到这里,尤佳妍就算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足够猜个七七八八了,她竖着一根手指垂直按在密钥上,问:“给我留礼物,不是你生日吗?”
他冲她遥遥举杯,尽可能表现得镇定从容,可是手臂有些发软,抬手的高度太低:“嗯,那我能得到一份生日礼物吗?”
他原本是想一口饮尽的,可是酒才举到唇边,手指就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摇摇晃晃握不住杯,杯子失了重心一倾,琉璃色的酒液立刻泼出了一小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