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页(40)
作者:咬枝绿
保安瞥庄在一眼:“十六七的样子。”
那边说:“哦,那我知道了,你让他就在这儿等着吧,待会儿刚好云小姐要出门,会去那里拿的。”
电话挂了。保安对庄在转述说:“你在这等会儿,云小姐待会儿要出门刚好从这儿拿。”
庄在手里捧着四四方方的保温袋,手指因为极冷后回暖,血液发烫,骨缝里有种发胀的痒。
他安静等着。
保安的迷你电视里回放着隆川卫视今年的跨年晚会,两位主持人,男俊女美,每有女主持人的串词,屏幕词条前就会出现一个名字,云姿贤——云嘉的堂姐。
歌舞节目过了好几个,时间悄然流逝,这时里头有一辆豪华轿车开出来,因为不是业主的车,不用起立致敬,保安按了按钮,远远地升起道闸。
其实庄在并没有看清,只隐隐看到云嘉坐在后座,身边的人好像是司杭,他一下对上刚刚电话里年轻的男性声音。
他下意识着急地想要站起来。
保安被他的动静吸引。
现在出去追车也追不上了,他对保安说:“好像等了很久了,您方便再打一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吗?”
电话拨过去,这次接电话的人换了。
是云家的佣人,她对之前那通电话一无所知,了解情况后,叫保安这边等一下,挂了电话,拨给云嘉。
车子开出园区不远,云嘉腿上正放着平板,刚刚快到道闸那儿,司杭递了平板给她看,叫她帮忙挑买手发来的几套潮牌,她了解司杭的品味,但倒不精通做这种风格的男装搭配,全神贯注地翻选着,直到身旁的手机响起。
佣人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忘记在岗亭那儿拿东西了。
又把保安讲的情况说了一遍,是她舅舅家来送东西,一直在岗亭那儿等着。
舅舅的车做过登记,保安也认得人,会放行的,怎么会在岗亭等?
云嘉猜想可能是黎阳开自己的车过来的,便问:“是黎阳在岗亭吗?”
佣人也拿不准:“好像是,保安说是个小伙子。”
今天出门坐的是司家的车,司杭发现了一家法国菜,特意邀她一起去品尝。
云嘉告诉司机掉头回去。
司杭反应有些大地问她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回去?”
电话还没挂断,云嘉对司杭说:“我表哥来了,他都在岗亭那儿等了,要不我们接上他一起去吃饭吧?”
司机正要掉头,司杭出声说不用回去了。
司机自然听他的。
吩咐完司机,他对云嘉说:“就我们两个人吧,你也知道的,我跟黎阳哥……不太能处好。”
云嘉想想也是。
喊上黎阳,估计这顿饭估计吃到最后都卡嗓子。
“行吧,就我们两个吧。”云嘉对司杭说,“我表哥如果之前跟你说话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黎阳他跟谁都不好,他对庄在也很差的,哎呀算了,我也不想见他了。”
云嘉跟电话里佣人说:“让他放下东西就走吧,你提醒他,开车注意安全啊!”
又隔了好一会儿。
云家的电话拨来岗亭,保安接了,很快又挂了。
他对身边的男生:“东西放这儿,待会儿有人来取,你可以走了。”
“哦,好。”
室内温度下,运动鞋鞋边的雪碎已经融化了,一半湿鞋,一半湿地。
他怔怔地起身。
那一圈浸透地面的深色水印,是无用等待的痕迹。
走到岗亭外,他冲保安礼貌地说:“打扰您了。”
保安冲他摆摆手,只觉刚刚电话里说得奇怪,什么叫开车注意安全,这孩子哪来的车,骑车注意安全还差不多。
“走吧,小心点儿骑吧!”
想到自己还有副旧手套,保安转身拿上准备借出去,再往门口一站,张嘴无声。
那道黑色身影并一辆单薄山地车,已经行出去老远,少年脊背压低,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在拐弯处消失。
满世界堆着厚厚的积雪,雪光一晃,除了地上的两道车辙,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第23章 Loading
[Loading……]
再回家, 天色已暗。
司家的车子停下云家灯火通明的别墅前,司机第一时间下车打开后备箱,司杭取出云嘉的购物袋,递给云嘉, 让她考虑一下寒假去瑞士的滑雪计划。
两人的滑雪是同一个老师教的。
司杭对于这项冬季运动一直热衷, 国内的雪场他瞧不上, 几乎年年都会出国。前几年,司家甚至直接在瑞士购置了一栋小楼,推窗可见针叶林和雪山顶。
既满足儿子的兴趣, 也方便邀亲友冬季过来度假游玩。
但云嘉这两年明显兴趣缺缺了, 连滑雪装备也不再更新,今天下午才跟司杭一起去订了新的滑雪服,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在客厅拆购物袋。
拿出那双栗红色的护腕,想着配她的滑雪板, 拍照大概好看, 可一想到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置于冰天雪地,骨头缝里便不由钻出一点不情愿。
她更想去一些不那么冷的地方, 几个朋友一起野营,带齐炊具,烤点东西吃。
静放在茶几上的保温袋, 让云嘉想起白天的事, 待拆开, 黎阳送来的芝士烤红薯早就在锡纸盒里凉成一块板砖。
云嘉叹气, 叫佣人拿去扔掉。
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可惜, 浪费田姨的好手艺。
她想到不久前, 自己吃过另一种红薯。
带皮放进柴火堆里烤得焦香,红薯皮又硬又烫手, 得用湿抹布裹着,一掰开,热腾腾的甜糯香气冒出来,内里绵软细腻,没有任何料理过程,只有粗粮最原始的甜香,和一点云嘉第一次吃到的柴火味。
她们叫它山芋。
云嘉也是第一次听。
“完了!”
两手一按额头,云嘉瞪大眼,任由一段差点被忘的事,或者说已经被她忘掉的事冲进大脑——上一次去城中村那次,她答应了庄在的妹妹庄蔓,谢她家的烤红薯,下次她再去,也让小姑娘试试从来没尝试过的烤棉花糖。
小孩子会一直记着的吧?
她都这么长时间没去了,他的妹妹该不会以为她是那种随口哄小孩儿的讨厌大人吧?
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但是她可以联系上她哥哥啊,为什么庄在都不来提醒一下自己?
转瞬,云嘉又不计较了。
估计她这辈子都等不到庄在来主动找自己说话。
云嘉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不管这一地半拆未拆的购物袋,扬声喊人来给她准备一下东西,她要出门。
虽然她们家有柴,但云嘉觉得,烤棉花糖还是要用干净一点的炭块。
上次过去,她跟庄在坐在煨红薯的柴堆旁烤火,云嘉还好奇过,那些柴跟她想象得不一样。
她以为烧柴都要去砍树。
庄在说不是,分辨了一下柴堆,说这些是可能是一些不要的老木头家具,劈成了小块。
而他洗完澡出来抱着红薯啃的妹妹,天真烂漫地说:“妈妈说城里的树不能砍了烧的,这些树都是受保护的,我们要是砍了树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云嘉哈哈大笑。
上次去,碰上他继母冯秀琴给他妹妹洗澡,云嘉没有久待,甚至没有进屋里。
这次去,庄在人不在,母女两个很意外又很高兴地迎她进门。
她终于瞧清这间小屋的内部样貌。
从小到大,云嘉见过的豪宅无数。
每去一处,看的是屋主人的品味,第一次,她看到的是完完全全毫不遮掩的生活。
脸盆不需要像花瓶那样讲究摆在哪儿,甚至不需要摆着,塑料孔里穿一截绳头,挂在墙边,方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