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13)
作者:蝴蝶seba
只是还有些虚弱疲惫,馥亲王倔强的不愿搬回自己的房间,也让他担心。
他其实观察力很强,敏于细微处,想得又周密。赵管家对馥亲王虽然恭敬,却缺乏一种热诚,馥亲王对府里所有的人都很疏离,威重于恩,这都不太寻常。
像是双方刻意拉开距离。
赵管家对他态度颇有保留,虽然没有刻意刁难。但府里的人待他却比对馥亲王有温度,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最少是正常的反应。
而馥亲王的天性虽然暴躁,却能忍(虽然常忍得她自己爆青筋),更有一种洒脱的热情。不然刑部的同僚部属不会这么忠诚,她朝内朝外也有许多至交。
这样冷漠疏离,太不寻常。参照馥亲王曾经透露,这些都是「帝母的人」,恐怕帝母还没彻底放弃馥亲王。
但馥亲王是个决然的人。该她的她绝对不放弃,不该她的,她也不屑去求。她那天又说,「天家无亲,吾乃天子家奴。」…
可见她早就知道这种监视,却非常厌恶反感这种控制。
以前就隐隐有感觉,现在则更确定。他的存在,会让帝母想太多,惹来许多麻烦。
但馥亲王是想通了还是…?他倒是有些了解这位暴躁亲王的齖龇必报。
直到赵管家雪地长跪,他默默的打了个勾。真的犯馥亲王者…远近不论,必诛。
馥亲王笑得无比得意,心满意足的走上前来,在岳方的脸颊上打了几个响响的亲吻,笑得在他身上滚。
「…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赵管家…好歹是圣上龙潜时的家人。」岳方低低的劝。
不劝还好,这一劝馥亲王干脆含了他的耳垂吮吻。
「殿下!」他又窘又慌的躲,「不要…别这样…」忍不住咳了几声,馥亲王才饶了他,笑嘻嘻的。「谁让你不明就理就求情呢?再犯就这么罚!」
她一昂首,「本王岂是挟怨报复的人?相反的,我还以德报怨呢,赵管家是谢恩来着的。」
赵管家是翼帝还在当皇太女时,别庄的管家,替她卖命了一辈子。翼帝也很看重这个能干的老家人,特别开恩让他的子女都除了奴籍,他的长子甚至由翼帝亲自推举。
人说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是天子家奴?赵家长子一路顺风顺水,居然官居安北知府。
这位赵知府倒是有几分才学,但只有一点不好,过于贪婪吝刻,又特别瞧不起武人。偏偏安北正当边境,驻有一只北驼军,北驼将军樊和带军是一把好手,但不太懂做官,礼送得太薄,以至于徵粮徵得一肚子火气,只能写信来跟馥亲王诉苦。
馥亲王与樊和相识于督军之战,彼此都很激赏。很不会做官的猛将樊和,在朝只有她一个亲友,只能朝她告状。虽然说馥亲王跟赵管家一直很不对付,但想到赵知府是天子家奴,真捅出什么楼子,帝母的面子也难看。
就暗地里敲打,让赵知府别把事情做得太绝,手脚干净点。赵知府也是个神奇的人,敲打过,就安分一阵子,等风声过了,照犯不误,让馥亲王非常烦。
但这些事情,赵管家完全不知道。
「前几天呢,樊和又寄信来了。」慕容馥笑得很邪恶,「我也决定一劳永逸,不想替赵管家心烦了。」
岳方瞪大眼睛,「那、那个…殿下,这不是、不是让你们仇越结越深吗?」
慕容馥又扑上去,在岳方低吟讨饶中,狠狠地蹂躏了他的耳垂一把,看他气快喘不过来才放手。
「不是跟你说,随便怀疑我,会被惩罚吗?」慕容馥狞笑着打量岳方。
他闷闷的捂着耳朵,脸红的要滴血。
这次证据确凿,樊和非常抱怨和烦恼。走私呢,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边境模糊,这种事情屡禁不绝。交易些民生用品就算了,当作没看见。
但任期在即的赵知府决心捞一票大的。他走私了上万斤的生铁给北蛮子。
樊和会急得跳脚,就是事情捅出来,连他都摘不干净。毕竟铁矿巡守也在他的职务范围内,免不了一个失察。
没傻不愣登的直接捅上去,是他听慕容馥的话。人家的靠山是皇帝…害皇帝恼羞成怒,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他不报上去,等被其他官儿查到,也是死定。
慕容馥接到信,仰天大笑,写了个暗摺送去给翼帝。将整件事情详述一遍,然后说,按律,赵知府当斩。但人斩了生铁也追不回来,损失也没人弥补不是?不如悄悄的安个行为不检的罪名,抄家流放,既填补了损失,也全了「老家人」的颜面。
原本想拿捏她的翼帝,反而被拿捏,噎得吞不进去又吐不出来。只能暗恨赵知府削她面子。这个爱惜羽毛重视名誉的女帝,不得不照慕容馥的建议去执行,而且把赵管家叫来大骂一顿,气了个不轻。
她最要脸,结果她的人偏偏给她打脸!
被骂得灰头土脸的赵管家这才惊闻自己长子干了啥好事,吓得差点站不起来。他看翼帝气得脸孔发青,深恐君王一怒,他的儿就得人头落地,才跑回来雪地长跪。
「我也不指望赵管家会感恩图报…」慕容馥挑了挑眉,「但能看他和老东家离心离德…我就爽了。」
说完很亢奋的吟了两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就狂笑着走出去了。
还说不会挟怨报复呢…
扶着额,岳方有些无力的笑了起来。
慕容馥一记重锤,一锣三响。
先是把暗地里自恃老人趾高气昂的赵管家打了个半残,又让翼帝目瞪口呆兼哭笑不得了一把。
最后这事儿暗暗流传,朝中原本对她虎视眈眈想挑事儿的百官皇族齐齐偃旗息鼓,退避不只三舍。
老虎瘸了,爪牙可锋利着呢!想死自己去,别带累人。
事后冷静下来的翼帝又好气又好笑的把她叫去骂了一顿,看她一脸皮皮,也毫无办法。
可惜,真是太可惜。如此心计,如此性格,是她八个子女当中最得意的一个。偏生遭此大灾。
为了皇室的安定,总得想个办法安置她…将来自己若驾崩,新帝绝对驾驭不住她。所以翼帝才会试图掌控,并且封她亲王之位安抚,并且火速帮她寻了个额驸。
可没想到,翼帝居然看走了眼,看上一个白眼狼。怕馥亲王怕得要死,还敢打她的旗子试图造反,差点连累了馥亲王。
但这也让翼帝迟疑,没逼她再嫁。可现在,她却跟哥哥的男宠打得火热…妹妹抢哥哥的人,怎么说都难听吧?
卿王还来哭诉几次,让她挺烦的。儿女这么大了,还要母亲插手家事?但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惹得两个皇兄妹不睦,是怎样祸国殃民的尤物?
只没想到,她这个机智的女儿,曲折婉转的藉着这件事儿,再次表达了,「不惹我就安分守己、大家欢喜,惹了我绝对让你欲仙欲死、欲哭无泪。」
连她这贵为皇帝,富有天下的帝母都发头疼了。
但试图封那个面首如意君,慕容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让翼帝安心不少。没名没份,色衰则爱弛。想来女儿也还不糊涂。
慕容馥亮过一次爪牙,日子清静不少。她很感慨,果然恶人众人怕,好人是作不得的…很安心的过起她的日子。
赵管家一消停下来,王府就唯我独尊。至于外面的政争党争吵翻天也不干她的事…不吵她就行。
她和岳方越发亲密,同行同止。内总管的事务渐渐上了轨道,不用那么劳心劳力,时间就多了出来。
或许是前半生待机的时刻太多,现在岳方颇有闲不下来的趋向。慕容馥笑他,却在开春的时候,把她的私房产业也交到岳方手里。
岳方说到底,并不是经商的材料。但他观察力强,能敏锐的察觉到潮流的走向。
让他掌大旗做生意不可能,却是个出点子给建议的军师型好手。渐渐的,连慕容馥都诧异起来,既之深深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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