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迟狡黠一笑，突然将他两手握住，牢牢地锁在掌心。电光石火般地强制接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发出了一声“卧槽”。

“是不是和暖炉一样？”李昱迟紧紧拽着王勋的手不松开，咬牙切齿地逼他认可自己说的话。他的行为怪异非常，但在大家眼里他不过就是平常的李昱迟，古怪又强烈的存在。

王勋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诡异的地步，他局促又尴尬地承认：“是，是挺暖和的。不过你能松开我了吗，这样有点奇怪啊……”

“暖和就对了！我和很多人表演过这项天赋技能，没有一个不夸我的。”李昱迟还不罢休，抓着王勋的手持续到陈伽雯不忍看下去为止。

围观的同学都在瞎嚷嚷，因为看不明白李昱迟的所作所为，所以干脆起哄。原本就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一碰上这种热闹的事情，吵闹的声音大到以为全班同学都在。

“陈伽雯走啦！”甜甜也看不下去，出声劝李昱迟停止这种玩笑，“为了解除误会，你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万一你把王勋也给撩得……”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昱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果断甩开王勋冰冷的手，抓起桌面上的寒假作业，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地离开了。

王勋从受宠若惊一下跌进了被彻底嫌弃的状态中，整个人都有些发蒙。清醒过来之后猛地蹲地抱头，忧心忡忡地喊：“李昱迟该不是看上我了吧？我虽然学习差，但我也知道做这事现在不行啊！”

“你是不是有病？”倒完垃圾回来的马小霞听到了这渗人的哀嚎声，一手抓着扫帚，一手插着腰纠正他，“现在的重点是考虑行不行这个问题吗？你应该考虑的是被男生喜欢上了该怎么拒绝！”

随着李昱迟的消失，班上的同学总算是甘愿回家了。他们没把这闹剧当回事，笑笑就过了。保不准下个学期大家见面时，学校会流传出关于李昱迟最新版本的传说。学习枯燥乏味，所以格外期待这些不正经的事。

王勋抬头，此刻他已经置身于一片安静之中，面前的马小霞显得特别高大。他撑着膝盖起身，仿佛一个急速衰老的男人。

“为什么要拒绝？李昱迟要是追你，你拒绝得了吗？”

“我……”

“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马小霞抿着唇半天，忽地抡起扫帚打了下王勋的小腿，恼羞成怒道：“他算什么？长得帅就可以不要脸的认为全天下人都得喜欢他吗？有本事真的来追我啊，看我怎么拒绝他！”

“哇，你想得倒是挺美！”王勋一边笑着一边拍自己的大腿，“承认吧，喜欢帅哥没有错的。男女都一样啊，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这一点都不丢人。”

马小霞又被他说中了痛处，实在是不愿当着这么吊儿郎当男生的面承认这些，于是刚要摆回去的扫帚又成了她手中追打王勋的“武器”。

“行了啊，打过一次就好了，你还没完了。”王勋被追着满教室跑，一排排移正的课桌因为他的闹腾又变得歪歪扭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总是板着个脸的马小霞有这样有趣的一面，心里便有了继续戏弄的念头，于是他说，“想要判断你喜不喜欢李昱迟很简单，我问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得上来，结果就一目了然了。”

马小霞瞪了他一下，要是往常她根本懒得搭理他，可现在教室里走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她也就当做正式进入寒假前的消遣，默许他可以提问题。

王勋拉过最后一排靠近畚箕的椅子，面朝着靠背坐下，伸出食指点了点说：“这个游戏名字叫做 ‘两者择其一’，凭着你的第一直觉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能做到吗？”

“可以。”

马小霞拉过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下的瞬间，对自己也起了好奇。同学两年，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过话，甚至是没怎么说过话。王勋平时的讨厌多过可爱，她一直这么认为。

但，人和人之间总是存在误解。

“苹果和草莓。”王勋快速发问。

“草莓。”

“小猫和小狗。”

“小狗。”

“王勋和李昱迟。”

“李昱……”脱口的刹那，马小霞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起身，拒绝继续进行这个游戏。她又恢复了总是生气的面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拎起包就冲着“啧啧”个不停的王勋吼，“走没走？不走我走了，门你来锁！”

“女生哦，动不动就生气这个毛病得改。”王勋听话地锁上教室后门，然后朝着马小霞所站的前门走去，“你选李昱迟我都没生气，你干嘛自己先发火？”

“你都选李昱迟，我为什么不能选？”马小霞想了想，索性破罐破摔了，反正这个时候也没别的人。这个想法乍一听似乎她和王勋成了朋友，拥有彼此的秘密。

王勋觉得她这个说法不成立，换了个角度说：“那我要是喜欢你，你选李昱迟，我可不就得生气？”

“什么？”

马小霞以为自己幻听，居然会听到这么刁钻的假设。

冬天好像没有傍晚，没有夕阳，过了下午就进入了黑夜。同学们几乎都离开了学校，教学楼的灯也全灭了，留下来加班批改试卷的老师还在办公室忙碌着，还有徘徊在校门口边上保安室门旁的王勋。

此刻，他陷入了自己假设的情境中。马小霞已经被等候很久的父母接回了家，而他还在一遍遍地反问自己“我是疯了吗？班上没其她的女生可以举例了吗？我根本不喜欢马小霞啊！”

保安室的两个大伯看着王勋来回走了不下十遍，担心这么晚的天色没人来接他，刚想去问问他是几班的，班主任是谁，然后就看见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怒吼了一句——

“李昱迟！我将来要是和马小霞结了婚，你得来当我们的见证人！”

一句说给未来听的话，通过手机传达给了现在还在读书的他们自己。未来大家会变成什么样，谁都无法预料，可眼下幼稚的快乐却是享不尽的。

家中。

“谁呀？”李姗姗捧出了用砂锅装的萝卜炖肉，打量着蹙眉盯着手机看的李昱迟，好奇地问，“同学？”

“不是。”李昱迟摇头，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疯了的同学。”

李姗姗大笑，笑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把万川的碗筷也拿了出来，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她瞥了眼空空的座位，夹起一口饭送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你姐夫最近不是一般的忙啊，忙到我都怀疑他的真实动机了。”

“想太多。他在我考试前一分钟还发了一张啃玉米的照片给我，就这样有意思的男人没有心思搞那一套坏的。再说了，那玉米不还是你早上蒸的吗？”

李昱迟是一点也不担心姐夫和姐姐的感情问题，不过姐夫最近确实忙到一周都没在家吃过一顿晚饭，这有点说不过去。至于他忙什么，家里人都不好过问。万一是出差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呢？

“算了算了，不操这个心。”李姗姗叹了口气，假装自己想开了。而后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期末考试考第一你说要出国过春节？”

“对啊，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可不能食言啊！”李昱迟心一慌，姐姐的钱要是不到位，就算刘思彻考前三都没辙啊。于是他恳切地说，“我和同学一起去，没问题的，很安全。”

李姗姗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我出门了你和姐夫不是有两人相处的空间和时间了吗？难得我不在家，你和姐夫一定要抓紧要孩子啊！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我外甥出生啊！”

“钱我会多给你一些的，不用省着花，开心去玩，平安回家。”李姗姗答应得爽快不是因为弟弟说得对，而是只有她松口给他想要的自由，她才能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

最亲的是家人，最陌生的也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