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数。”

有些时候一句承诺能拯救濒临瓦解的意志。

李昱迟反反复复产生的矛盾，因这信誓旦旦的少年冲动得到片刻平复。他从始至终都清楚，弄明白了甜甜的由来，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那就好。”甜甜欣喜地说，“不要乱了自己生活的步调，我不能影响你，别人也不能，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

李昱迟双手合拢，盯着茶及边缘，嘴角轻微扬起：“我想抱你，这听起来是不是不可思议？”

“一点也不哦，你抱自己就可以啦！”

李昱迟笑了，他就是喜欢甜甜这种开朗，不遮掩的性格。女孩子的害羞和矜持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丁点影子，有些话他都感到难为情，但她总可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或许，这也是勇气的一部分。

“你和我一样，也不一样。你有疼你爱你的姐姐和姐夫，还有那么多好朋友，你一点也不可怜。”甜甜又出人意料地安慰他，“他们的爱是真实存在的，你不用害怕。”

“谢谢。”

男孩子碍于自身的骄傲，很多被认定为“矫情”的话都耻于表达。但有人能看破，也是件好事。

李昱迟搓搓手看了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姐夫，突然戳了一下他的腰。

“信不信我打你？”万川被吓得不轻，直接伸手过去点了下他的头。

李昱迟也不恼，突然举手在头顶比了个爱心的手势：“小弟永远支持你，请一定要帮忙彻查林家失踪女婴的悬案。”

万川眨巴着眼睛，有些懵地注视着举止奇怪的李昱迟，欲言又止几次之后说道：“你姐姐都没有朝我比过 ‘爱你’的手势，你是哪根筋不对？”

“保守！老派！和自己的姐夫表达下感激之情有什么问题？”

“这是最新研发的问我拿钱的招数吗？”

“本来不是，但你非要给也行。”

家里重新恢复了朝气，李姗姗在两个大男人吵吵闹闹的气氛下推门而进，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收起房门钥匙就调侃他们永远长不大，然后面带幸福地微笑进入了厨房开始忙碌。

这种忙碌是心甘情愿的，他们给了她爱，给了家的温暖，她也想做些什么。

“我掌勺你们就理所当然地坐在这里看电视？过来帮忙！”

当然，心甘情愿地持续时间似乎不太长。

李姗姗洗个菜就能听到客厅传来热烈探讨剧情的声音，开火就听到他们扔靠枕的快乐……瞬间，她就毛躁了起来。

万川忙拉住胡闹的李昱迟，使了使眼色不作声地进入了厨房，自觉地忙活起来。李姗姗手往围裙上擦了擦，退到客厅眼里立时就出现了活儿。

“茶几永远这么乱！看完书就不能放回书架上？还有——”李姗姗扔垃圾的时候看到了不该出现在垃圾桶里的东西，顿时扬起声音质问，“万川！袜子换下来放哪里还需要我教吗？你几岁了啊？”

“都怪你！”万川当即就悄声骂了李昱迟一句。

李昱迟本想还嘴，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于是赶忙追出去阻止：“姐，千万别把袜子拿出来！”

“老天爷，这下死定了。”万川也跟了出去。

李姗姗毫不知情，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已然多了那双臭袜子。但是李昱迟和万川没想到的是，她的两指之间还夹杂着一张纸巾。

即是，她没有直接捡起袜子。

万川哭笑不得：“可以，但没必要。”

“哈哈哈，姐姐你真的……”李昱迟笑得合不拢嘴，姐姐那嫌弃的样子，好像早知道上面有狗屎。他拍了拍姐夫的肩说，“算啦算啦，下次袜子自己洗就可以不用受这个气了。”

“那我喜欢受气。”

李姗姗摇头，这两个人在一起就没个正经。她弯腰继续收拾茶几，顺手拿起画、词典以及那本封面看上去神神秘秘的《樱桃树》。

“说起樱桃，我们去国外的时候有路过一颗种在斜坡边的樱桃树……”她一边回忆，一边好笑地说，“你们两个摘不到，还爬到车顶上摘。”

万川也笑了，难得的年假陪老婆一家出去游玩。说起来波折不断，但也收获颇丰。他回味之余看了眼身侧的李昱迟，发现他神色复杂。

“樱桃树？”他喃喃自语。

李姗姗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猛然间意识到一个潜在的问题，于是和万川对视了一下后，慌忙地收起那本墨绿色的书，将其垫在了词典的下面。

“走走走，做饭去。”她拉走了万川，只留弟弟在客厅发呆。

厨房里的夫妻时不时窃窃私语，时不时不安地关注客厅的状况，但无法出去确切地说些什么。李昱迟就站在茶几旁，盯着整理到一角的三个关键。

墨绿色就被压在最底下，似乎是李姗姗最不愿他注意到的，而他偏偏跟随着“樱桃树”回忆起了一些片段，一些点滴，一些从一开始就摆在眼前的“真相”。

“甜甜，我好像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了。”

“真的？”

李昱迟仍旧盯着那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樱桃树》，仿佛看见枝桠杂七杂八的从书页中挣扎出来，越伸越长，越长越疯狂。

它们慢慢地延伸到他的眼眸前，然后不紧不慢地窥探他的心事。

第1章 梦的帷幕（一）

门外的那棵树在记忆中就没怎么青过，它好像没有春天。本来叶子就不多，小风一吹树杈上悬挂的最后一片叶子也孤零零地落下。

冬天到了。

“护照？”

刘思彻裹着短款红色羽绒服，脖子缩进领子中，双手也死死地藏在裤兜里不肯拿出来。一双眼睛不安分地东看西看。

阳山广场是购物天堂，也是聚集可爱女孩子的天堂，随便一眼都赏心悦目。让人没法集中注意力，也不想集中注意力。

“有这么帅的兄弟坐你旁边，你还看谁？”

李昱迟看不惯刘思彻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伸手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试图将他贪图美色的视线从美好的少女身上拉回来。

刘思彻嫌弃地“啧”了声：“看你我不如照镜子，镜子中的我起码比你帅三倍！我还看你，真是的。”

李昱迟被他呛得气笑了，只能点点头：“是，你这么帅不出去溜达溜达实在太可惜。所以去办护照，和我出国一趟，你非去不可。”

两人坐在广场露天长椅上，长椅冰冷不说，甚至还在吸取他们身上的体温。少年们受不住这等寒气，一直靠着抖腿来取暖，大庭广众的举止非常不雅观，但幸好也没人想看他们。

“你暑假不去过了吗？我出国很麻烦的，最麻烦的就是没有钱。”刘思彻耸耸肩，开门见山道，“你借我钱我都未必能去。”

一提到钱，就算是天才李昱迟也有点捉襟见肘。他无解地叹了口气，厌烦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刘思彻，大冬天的犹如一盆冷水直泼下来，怪令人不爽的。

“你看到那边排队买奶茶的女生了吗？”神经大条的刘思彻直接略过了心情不佳的李昱迟，用肩膀撞了撞他，示意他看过去。

李昱迟哪有心情看漂亮姑娘，一心想着骗刘思彻和自己一起上飞机的办法。正因为碍于这层关系，他又不得不看向自己不感兴趣的方向。

“哪个？那儿有五个女生。”他面无表情地问。

刘思彻稍稍侧身躲在李昱迟的身后，轻声提醒：“那个时不时朝我们这边看的长头发女生。”

“哦。”

李昱迟看到的瞬间正好和人家对视上了，女生害羞得立马扭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表面上是这样，但回头的那刻就和身旁的同伴聊上了。同伴也是个可爱的女生，梳着两辫子，戴着贝雷帽。

“总之我们先去办护照，你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了吧？”

刘思彻漫不经心地点头，然后又抓着他的胳膊窃喜：“我严重怀疑那个女生在看我们。我数过了，她看向这边的次数超过五次，她一定对我们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