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熟(61)
作者:芝喜
两人来到了约定的酒店,满月留在外面等待,陆启明独自走进大堂,他给翁婷打电话,让她下来见面。
不久后,翁婷出现在酒店的大堂,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依然优雅风韵。
母子二人面对面静坐在沙发上,多年过去,他们之间生疏得如同陌生人。
翁婷细细打量着儿子,那个曾经只到她腰的小男孩已经长这么高了,清俊的眉眼还是她常常想起的样子。
她错过了他的成长,错过了有关他的太多太多,翁婷眼里逐渐浮上一层水雾。
陆启明收回与翁婷对视的目光,没有焦点地看向别处,他语气坚定地告诉翁婷:“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说一声,我不会出国,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以后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毅然决然起身要离开。
翁婷急切地跟着起身,伸手拉住陆启明的手臂。陆启明转头对上翁婷恳求的目光,她问他愿不愿意陪她吃顿饭。
“没必要。”陆启明决绝地拍掉翁婷的手,眼底冷得看不出任何感情,“当年我追着车求你别离开我,你坐在车里没回一次头,是你亲手割断了我们的母子关系,现在又何必放低姿态求我原谅,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看着陆启明头也不回的背影,翁婷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她没有勇气把和陈岚说的话和陆启明解释一遍。她明白,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原谅她。
树叶茂密,阳光斑驳,满月站在树下,守着酒店大门,不到十分钟,陆启明就出来了。
满月急忙朝他小跑过去,惊讶问:“这么快?”
陆启明“嗯”了一声。
“谈得怎么样?”
“没什么好谈的,就是告诉她一声,我不去。”陆启明迈着大步,刻不容缓想逃离这里,满月追在他的身侧,与他并肩走着。
“不去哪?国外还是她身边?”满月追问。
“都不去。”陆启明突然停下脚步,满月猛地撞上了他的肩膀,疼得她捂着额头。
看着满月紧张的小模样,陆启明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帮她揉着额头,说:“我不去国外,也不会去她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放心。”
听到这个回答,满月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笑容慢慢回到脸上,恢复了往常的活泼。
街边有一家甜品店,满月好心情地拽着陆启明的胳膊,吵着要吃冰激凌,但是她生理期,陆启明只允许她吃一个。
店员问他们要哪种口味。
满月看了一眼菜单,选了个巧克力味的,然后问陆启明想吃什么口味。
陆启明看着她,“你帮我选吧。”
满月心里早有选择,毫不犹豫地指着菜单说:“蔓越莓。”
就这样,两种口味都是满月喜欢吃的。
满月举着她的巧克力味和陆启明的蔓越莓味碰了一下,两种颜色的冰激凌混在一起,她笑着,像是在庆祝这场小意外有惊无险。
“哥,你尝下我这个的味道吧。”满月将自己的冰激凌递到陆启明的嘴边,心中盘算着,这样一会儿就能名正言顺地品尝、霸占他那份。
可她这点小心思,早就被陆启明看破,他低头咬了一大口。
满月看着消掉一半的冰激凌,急了,“啊——你怎么咬这么多,那我不亏了。我不管,你把你的赔给我。”
陆启明露齿大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满月不好意思地笑了,陆启明把自己那份冰激凌递给了满月,满月忽说:“哥,你背我去车站吧,我等你都等累了,走不动了。”
“你这是职业碰瓷呢。”陆启明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蹲下身。
他背着她,她左右手各举着一个蛋卷冰激凌,陆启明早有预判似的,提醒满月:“你冰激凌别淌我身上。”
话音刚落,陆启明脖子一凉,一滴冰激凌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满月瞪圆眼睛,赶紧伸长手臂,想让冰激凌越过他的肩膀,动作太着急了,又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朵上。
“满——月——”陆启明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
“没事没事。”满月想办法补救,两只手腾不出来,口袋里又没纸巾,她干脆用嘴吸掉冰激凌。
小姑娘的嘴唇柔软微凉,贴在陆启明的脖子上,轻轻吮吸着,从脖子到耳朵,又探出一点舌尖舔干净融化的冰激凌。
“好了,这不就没有了,慌什么。”满月得意地说。
炎热的阳光将大地照得滚烫,蜻蜓低空盘旋,陆启明的耳郭像被蜻蜓轻轻啄了一下,滚烫的皮肤,感受着如火一般在烧。
背上的小姑娘没心没肺,天真无邪地笑着,交替啃着她的两个冰激凌。
第41章 有喜欢的人
这个暑假比他们想象得要短,转眼就迎来了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
陆启明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满月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一步不离。
转身的一瞬间,两人差点儿撞个满怀,他左走,她也左走,他右走,她也右走,好像在跳探戈,左跳右跳都避不开对方的步伐。
陆启明无奈地停下脚步,看着满月笑了笑,“舍不得哥哥?”
满月仰起下巴,眨了眨乌黑发亮的眼睛,像被抛弃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说:“哥,你把我也带走吧。你不在家,我孤零零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满月这样,陆启明心里一阵揪痛,她依赖他,他也不舍得她。
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陈岚和满宏伟为了生计,大部分时间都在酱骨馆忙碌,而姥姥年纪大了,交流有代沟,只能帮他们做做饭。
他们俩才是真正意义上相互陪伴时间最长的,可以说,满月是陆启明一手带大的,她对他的依赖程度远超于父母。
可是这个年纪的他们,有许多无能为力。
陆启明轻叹了声气,扬着下颌指向行李箱,想让气氛轻松一些,逗她,“把你装行李箱里偷偷带走,好不好?”
满月一听,眼睛亮了起来,“也不是不行,我试试能不能装下我。”
行李箱里装满了衣物,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满月把笔记本电脑扔到地板上,一屁股坐进了行李箱。
“唉——”陆启明忙出声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满月蜷着腿,打算把自己整个塞进行李箱,整理好的物品不幸遭殃。
看着原本叠整齐的衣物被弄得乱七八糟,陆启明气得头顶冒烟,一手拽着满月的胳膊把人提了起来,一手拾起笔记本电脑朝她屁股拍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欠打!”
满月装傻充愣,嬉笑躲闪,打闹间,她裤兜里掉出一张银行卡,陆启明顺手捡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满月跟着面色一沉,怯怯喊了声:“哥。”
陆启明板着脸,直视着她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满月紧张地攥着背带裤的带子,支吾答:“昨天你在院子里帮姥姥给花浇水,你妈……不是。”她急忙改口,“漂亮阿姨来了,我本来是想叫你的,但她说不用,说你不想见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就好。”
“给你就要?你拿她的钱,是想我跟她走吗?”
“我没有。”满月急切解释,“我只接了卡,她要告诉我密码,我没让她说。我说会把卡转交给你,密码等你给她打电话,再让她告诉你。她都来好几次了,总拒绝怪不好意思的。你要是不想用卡,不给她打电话就好了。”
满月凑到陆启明的身边,摇着他的胳膊,哄他,“哥,你别生我气了。”
陆启明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行李箱,说:“去,把你弄乱的衣服叠好。”
“哦。”满月乖乖蹲在行李箱边,手胡乱叠着。
最终,银行卡被扔进了见不得光的抽屉里,翁婷也没能等来儿子的电话。
当年,翁婷只身来到深圳,兜里只揣了一千块钱,她也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撑到找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