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香岸(83)

作者:四润


本来就是,也没差几岁嘛,我们年轻人的世界您不懂。

终章

余稻香在隔壁省的分院一呆就是三年。

因为定工作时签得就是分院区三年,没特殊情况会优先续约,但提前解约的话有违约金。

彼时薛稷藏的项目已然收尾大半年,返回了总部,因为小蛮工作的关系,天天驱车百十公里来回奔波于两地,以他那黏人的性子根本做不成「周末夫妻」。

不单是他,为了多见见歪歪,薛老太太也几乎移居到了隔壁省。刚开始老太太水土不服,诸多不习惯,更主要是心疼三宝昼夜奔袭,便有意无意地劝余稻香回北方。小余大夫大手一挥,“好说,您先把这孩子领回去吧!”

此番歪歪倒不糊涂,抱住亲妈说什么也不撒手,小脑袋瓜摇成了拨浪鼓。

那点违约金在薛家看来就是笑话,想去北方市区随便哪家单位尽可以随余稻香挑,或者直接空降有薛家股份的私立也行。

可余大夫不领这个情,不该花的钱一分都别想动她的,“我凭本事找到的工作,不用求人也不用看人脸色,哪里不好?非要巴巴儿地跑回去上赶着受制于人?”

薛老夫人算是看明白了,这小蛮对她老人家的「敬畏」非常浮于表面,就是在哄她开心,遇到实质性或原则问题,旁人休想置喙,商量那更是不可能。

霸道之余小蛮不忘给老太太递俩甜枣儿,“等着啊,我这铁饭碗抱稳当了,回头我连您一块儿养活了…”

人家活祖宗缺你养。不过有一说一,余大夫的本事的确见长,收入稳步上升,孩子和魏姨的衣食住行她已然供得起了,假以时日再多养个老太太也不算难。

实力日新月异,底气自然水涨船高。当薛老太太暗搓搓地提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该考虑领个证时,余稻香一口回绝,“好好的日子不过,我结什么婚?”

结不对付了还得离。

薛奶奶一度以为小蛮担心三宝花心没定性,替她的大宝贝解释着什么「千帆过尽反倒更懂得返璞归真」,孰知余稻香根本就没往薛三身上想。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记得之前在单位,某次闲聊,有同事发问,大家要是发现老公出轨了怎么办?小余先是一怔,紧接着摇头,这种问题她从未想过,同事打趣说那你现在想想。

都出轨了还想什么想,累不累,拍屁股走人呗,多想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和感情。

一个女人有份工作足以安身立命,不缺钱花,有存款无负债,碰巧还有个健康的后代,她想要多美就能有多美,犯不上在一棵树上吊死。

再说人生一大乐事是什么,当然是看帅哥啊!功能如何另说,有谭轲那样一张曾经沧海的初恋脸,余稻香独爱美男,她能保住晚节不首先出轨就不错了。

这话她当然不敢跟老太太说,说出来又是一顿铁拐棍,只搪塞从小对婚姻有阴影。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无论是她还是薛稷藏,父辈的感情生活一个不如一个,一家不如一家,都是靠不住的反面典型。

从小蛮这丫头这儿找不到突破口,不得已,薛奶奶开始跟亲亲好三宝碎碎念,薛三听完,沉吟片刻,“小蛮说得对。”

差点没把老太太鼻子气歪了。

谈及婚姻,薛稷藏更是没半点期待。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要想对失望透顶的事情重拾信心,绝非易事。

等到薛奶奶的工作做到歪歪小朋友这儿,那可就不是生点闲气的事儿了,简直是火冒三丈。

幼儿园可以随便凑合,以后上小学怎么办,老太太思想再进步,也容不下小宝贝在族谱外头晃悠,这成何体统,不合法呀。

谁知歪歪听罢太奶奶的教诲,一板一眼地纠正,“妈妈说了,我不是「非婚生子」,我是「私生子」…”

这句童言无忌算是捅了马蜂窝,揭了薛老夫人的逆鳞。出了那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私生子」还不够,又多出来一个,这是什么好事么,还自告奋勇。

老太太勃然大怒,当即亮出了大家长之威:统统都给我回城!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说道说道,怎么就成「私生子」了!?

余稻香这几年的社会没白混,练就了一身的匪气,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处变不惊。薛奶奶乐意暴走那就随她去,余大夫雷打不动照样走她的规划。

歪歪上学肯定是要回北方,余稻香为数不多的能聊上几句的朋友也在那边,她是要回去,但要走她的工作调动,而不是凭借这个孩子。

她没有当贵妃的好命格,不需要奉子回宫。

人要是惯常「作妖」,给旁人的印象是一直难搞,偶尔顺势而为一次,镇静效果显著。看这丫头好歹是回来了,也算「孝顺」了一回,加上时日已过,薛老太太的火气消了些。

虽然想看小孩仍然得跑到公馆,总比跨省要强得多。而且跟老薛总再有芥蒂,小蛮也默许薛稷藏把孩子抱回去让他们爷孙该见面见面,也算仁义。

薛老夫人想着那就一步一步来吧,可她忘了余稻香可是个记仇气性大的。

返城后某次家庭聚餐,但见小蛮吃饱喝足,开始掰着手指头跟老太太算旧账,“我提前多长时间就跟您说潘海阔的事儿了?您是怎么处理的?光想着那姓潘的也是你们家孩子,一门心思当大善人,那歪歪他爸就活该当炮灰是吗?”

更难听的话余稻香没接茬说。

说是「私生子」还不爱听,本质上来说歪歪跟潘海阔没什么区别,出生时都要躲起来秘而不宣,也不是所有人得知后都会给予祝福。

有区别的是他们的妈妈,余稻香要身体力行出这个「区别」。

所以跟余大夫谈什么结婚?歪歪你大可以放心,你那个爸爸愿意跟咱们一起过就过,不愿意的话有为娘在也够了,亲妈我会一直陪着你,想走抬腿就能带你走。

别说跟那姓潘的妈妈不一样,跟小蛮我自己的亲妈都不一样。

这几年,余家那层多子多福母慈子孝的假面日渐斑驳,终于在余稻成追随小媳妇南下,把幼子甩给余母之后彻底分崩离析。

自己的亲生女儿幼年尚且没有亲手带过,现在硬塞给她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闹腾小孩,且不说余母有没有这个经验和耐心,原本优雅美丽的校长夫人,抖落掉一身钗环成了给退休教师带孙子的「后老伴」,这落差谁能接受。

没了校长头衔的加持,余老师开始变得不修边幅。孙子他没时间没心思管,但却有时间有心思跟广场舞舞伴聊骚。

感情世界被抽干算小,要命的是物质生活。

儿媳妇南下之前卷走了余家一大笔钱做盘缠,其实就是余校长给小夫妻的「封口费」,小媳妇撤回对公公贪腐的举报,对外只说是产后抑郁。紧接着余米香的亲妈,即余校长的结发妻子,又找回来敲走了一笔赔偿金。

当初因为余米香的「医疗事故」,钱老师家和薛稷藏两下加起来给了不少「补偿」。那点钱对他们两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余家那可是天降横财。原配彪悍,这一大笔意外之财余校长不得已跟她三七开。

原配之所以那么需要钱,是因为沉迷棋牌室。骗余米香回来相亲,也是要拿她的亲事换钱。钱再多在牌桌上败干净也是早晚的事,赌徒为了本金向来不择手段。

如此一来,之前有书香加持的「爱情」成了遥不可及的镜花水月,原本小康的生活水准也因为入不敷出而一落千丈,余母对这色心未泯的老不修的失望一日赛过一日。

人在失望之余便会寄希望于找新盼头。余母七拐八绕,打听到了亲闺女真留在大医院当了大夫,虽然没嫁入高门,但跟这家少爷有了个后,这「贵子」现在还是那家人的独苗。

余母大喜过望忘乎所以,这时候不认为余稻香「有辱家风」了,抬手就给余稻香打电话,结果早已被拉黑。不死心,换号码接着打,好不容易接通,嘘寒问暖故作亲切道,“妈妈过去帮你带宝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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