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168)
作者:今稚
“那我就可以进去照顾他了呀, ”傅真红着眼眶,任性地说,“到时候,我要他给我按摩。他不在我觉都睡不好,老做噩梦……”
琳达站在她身侧语重心长地劝:“先生为了让你能在纽约平安自在地生活,背地里付出了许多努力,你要是不去,他的心血可就全白费了呀。”
满窗暗绿色流水浮光摇曳游移,影影绰绰,犹如一个浮华的梦。
傅真坐在瑰丽晦暗的光影里,呆呆地揪紧了裙摆,声音颤抖,“可纽约离他太远了,我真的不想去。我只想和他关在一起。”
琳达叹口气,目光有些于心不忍,“夫人,先生让我代为转达一句话:实在不想去纽约也没事,他同意离婚,赡养费能给的已经全给了,望你往后珍重。”
傅真含泪苦笑了下,晏启山这是在逼着她独善其身。
但她实在太想和他待在一起,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始钻牛角尖:他俩中间终究多了个季庭宗。
年初新春旅行,结束西贡行程飞到多伦多后,哥哥曾因为妒忌,发疯地把她摁在淋浴头下逼问“他大我大”。抵达纽约后,又在落地窗前醋意满满地强调“我才是你的男人”。
傅真愤恨地想,都是季庭宗的错。
要不是因为季庭宗一再纠缠,哥哥怎么会变得不自信,还在大难临头之际,因为害怕她不够爱他,就问都不敢问,直接选择独自面对。
可她作为妻子,说好了要和他风雨同舟的啊。
想到这,傅真忽然站起来往衣帽间走,“我自己去,你不用跟过来。”
琳达应了声,很替晏启山感到难过。反正巨额资产已经到手,再爱又如何,冷静下来还是会选择叫律师办离婚的。
谁知道傅真很快重新出来,手里并没有手机,而是抱着晏启山那件孔雀蓝丝绒大衣。
“我们去纽约吧。我要等他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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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纽约后,每天大部分精力都用来胎教、做毕设,写论文。
因为小朋友月份已经很大了,三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出于种种考虑,傅真不得已暂时取消留学计划。
乔知道后在电话里很替她遗憾,“已经拿到offer放弃了好可惜,实在不行可以叫保姆帮你带孩子啊。”
林慧丽非常务实,“有北大学士学位就已经很够用了。而且你反正已经有那么多钱了,想做什么都可以,硕士学位根本不重要。
只有宝珠说,“待产要娘家人陪,姐,要不我来陪你吧?”
傅真其实根本不想说话,但面对亲朋的关心,还是强撑着一一回复——
“小朋友完全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哥哥也不会愿意。”
“你说的对,只不过念个艺术类硕士是我的人生计划,等小朋友念幼儿园后,我再去实现它吧。”
“你不用为了我耽误自己的事,哥哥在这边提前聘请了一大堆专业人士,他们把我照顾得很好。”
“妈你也不用来,你来了我还得照顾你。”
好在大家其实也清楚,晏启山出了事,她现在独自在纽约避风头,肯定情绪低落,寒暄几句就让她好好休息,都没再轻易打扰。
虽然楼下就是公园,但晏启山不在傅真根本提不起兴致,任凭琳达怎么劝都不出门,只肯窝在家里看以前和他一起拍的照片和视频。
不对着晏启山的影像发呆时,傅真要不写日程本,要不为美术馆制作版画Zine《失眠梦境》,记录没有他的夜晚,做过的一个个噩梦。
这些年拍了不少的DV,她写了剧本,画了分镜,计划剪辑成影片《脆皮少女》。
到时候,这就是她的毕设。
自从09年商战败北腾讯,MSN中国经营状况每况愈下,腾讯博客挖晏启山墙脚挖到了她这里。
为了以防万一,傅真联系了出版社,和出版编辑一起逐篇整理晏启山的Space。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傅真把整理进度随手写进自己的Space里。
谁知各路网友触觉异常敏锐,集体出动打听到出书消息后,一窝蜂跑到她的Space里表达自己对Space欣赏,并希望能买一本留做纪念。
傅真不忍辜负那些热情,每天光是浏览、有针对性回复那些留言,就又花去不少时间……
强迫自己忍着悲伤和思念日复一日地做很多很多事,换谁都没会心情出门。
但琳达很听晏启山的,每天早晚各一次,雷打不动准时上楼来劝,“夫人,散步有益身心,先生交代我必须每天扶您出去散步的哟。”
起初傅真不为所动,每次都是同样的话:“不要。我懒得动。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某日,琳达听完连连叹气,多劝了句:“哎哟,先生现在哪里来得了哟。您行行好,高低下去走一走。对顺产有好处,也好让先生放心点。”
那天午睡时,晏启山刚在梦里难舍难分地叮嘱过她:“老婆,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哥哥会担心死的。”
以往晏启山只在做那事快射了时才会动情地喊老婆。她可能他快想疯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傅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该出去走走——就走个十分钟吧。”
琳达察言观色,循循善诱:“夫人,我帮您把存视频的手机带上,您一边走一边看先生,多走十分钟先生会更放心的。”
傅真无法,把晏启山常用的手帕系在腕间,“走吧。”
在琳达的搀扶下,她不知不觉从曼哈顿中央公园走到了伊斯特河边。阳光底下,草木新绿,白花盛开,飞鸟蹁跹,各色鬼佬说说笑笑遛娃嬉闹。景色一派温馨。
故地重游,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不知何处去。傅真觉得这一幕很刺眼,难过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样了。”
“也在想着您,”琳达把手机拿给她,“您朋友打来了电话。”
傅真接过一看,是乔。
乔好像是在东河边吹风,声音有点大:“真真,我现在人在纽约,应该距离你不远,要不要一起去联合国总部吃个饭?”
傅真难得笑了下,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去那里吃饭啊?”
乔大笑,“花20美刀装个逼糊人呀。品牌包装需要讲故事,这是营销的一环。吃饭时多拍些照片,回头发Space上打个信息差,先把自己包装起来。”
“哇!机智!很会!确实超有说服力!”傅真笑了一会,遗憾地抱歉,“但是我没心情……”
“不不不,我觉得现在,”乔急急切的声音被东河的风吹得断断续续的,“你更应该,可劲地展示自己过得非常优越,非常令人羡慕。这样能减弱大家对你哥哥的关注和非议。”
“谢谢。”想想网上些关于晏启山的八卦,傅真醍醐灌顶般,一下子被点醒,“我马上就来。”
东河其实就在她家的东侧,打开阳台的窗,下面就是东河休闲人行道。那里是晏启山晨跑的地方。
她怀孕了不爱动,就坐在椅子上看他跑。
国内游客把他当做老美哪个大家族和亚裔美女生下的混血儿,特别稀奇地躲在远处咔咔偷拍。
她并不介意,有时候还会问人家要照片。
有的妹子性格火辣,出了国更是放飞自我,见晏启山样貌不凡身材优越,还要浮夸地点评,“这男的看起来好能干啊,能不能和我干一次。”
她起初很生气,会对着晏启山发脾气,直到晏启山满足她为止。
辣妹子多起来后,她换了种很恶趣味的方式——
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扭头微微一笑,“他确实很能干,这不,孩子都干出来了”。然后在对方震惊艳羡的目光中,扑进晏启山怀里撒娇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