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134)
作者:今稚
那次以后,傅真表面清冷独立,私下变成了火辣野玫瑰,经常拉着他在花园Paly。
当初她是那么的自由,他很难过傅真因为他,如今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漫步到家后,花被安放在卧室的窗台上,遥对远山淡雪。傅真坐在窗边看书时,花与人交相辉映,颇有些《牡丹亭》《游园惊梦》的况味。
晏启山望着她,心里一阵软乎,以前情到浓时他会粗口,会动作粗鲁,但现在死也不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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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冬雪,湖光山色催人发奋,傅真在窗边手写舞剧剧本。
晏启山在楼下与林叔通完电话,端着一啤酒杯温热的甘露咖啡力娇兑奶,缓步走到她身边,“这哪家的活儿?”
傅真就这他的手喝了几口,神采奕奕地说:“是之前合作过的海上繁花演艺集团。”
因为《韩熙载夜宴图》上演后反响很好,有可能会拿奖,所以他们又来找傅真定制同类型历史题材。
经过商讨,这次以白居易的《长恨歌》为蓝本,编个九十分钟的。
傅真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剧情要以写意为主,情节尽量删繁就简,融入历史的同时不能脱离诗的范围。
这些天她一直试图理解,历史中真实的白居易,究竟是以怎样的感情写下这首空前绝后的歌行体名篇。
她想,故事一定要始终紧扣白居易视角,努力把人们所景仰、追逐的千古诗人,有血有肉地展现出来。
而且,在她眼里,杨贵妃身不由己、红颜枯骨,和唐明皇绝不是爱情,但也并非没有温情,要写好这一点,得捧出一颗真心对待那一段历史。
听完傅真眉飞色舞的表转述,晏启山捏捏她脸颊,温柔地夸奖到:“其实你本就满怀赤城,将来不做什么,必将大有可为。”
傅真仰头笑眯眯地说:“我什么都想做一点,但最想做的是有你在我身边的lucky lady。”
晏启山低头亲了亲她撅起的小嘴,语气温柔得像哄小朋友:“好了,现在你已经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姑娘了。”
傅真搂住他不放,“我想要一直幸运。”
晏启山琉璃般迷离的灰色眼眸忽然黯淡了下去,再次俯首吻她。
不一会儿,他们身影交叠,窗玻璃上渐渐起了一层雾,再也看不清外面稍纵即逝的茫茫细雪。
……
因为傅真提了句想换换口味吃点素的,晏启山在临安夜雨素菜馆订了包厢。
驱车抵达后,没想到时隔一年多,这家素菜馆依然坚持预约制,将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拒之门外。
面对服务员殷勤卑微的这回傅真已经地习以为常。
晏启山订了当初的老位置。周围草木葱茏,潺潺流水垂手可及。傅真撒把鱼食,骗来许多锦鲤傻傻的被她摸头。
法式牛油果、金瓜慕斯、开胃河鲜菇、长白山鲜人参汤很快上齐。
那道西蓝花碎、罗勒、羊肚菌做的西餐也依然清新咸香入口即化,只是名字换成了兰闺喜事,一看就知道是晏启山的建议的。
当初她随口调侃,没想到他这么上心。傅真暗暗开心了大半天,光顾着和他说话。
回到家后,她被投喂了烤番茄生火腿奶酪三明治,然后沉沉睡去。等再醒来时,新年也就更近了。
第100章
翌日, 窗外玉兰盛开,一年终于到了尾声。
傅真醒来后,带上年礼, 拉着晏启山去了趟转塘。
她还住在三里屯那会儿,偶然邂逅非遗灯工玻璃工艺, 大费周章定找到一位杭州老师傅, 网上沟通后, 全款转账, 定了几支嘉兰百合以及一个透蓝料八方直颈玻璃瓶。
嘉兰百合是热带花卉,花型犹如燃烧的火焰、绽放的烟花, 颇具美得很高级,是特别昂贵的稀有小众花材,只在云南、海南有零星分布。
傅真特别爱它超脱的格调, 金黄橙红,和三哥一样气势恢宏、恣睢张扬。
灯工玻璃易碎, 不能托运、邮寄, 只能亲自去接。
当面查验时,亲眼见到造型合宜、璀璨晶莹的玻璃花,晏启山几乎一见钟情。
傅真赞不绝口, 递上一盒礼品装红参作为感谢。
老师傅很意外傅真居然带着走亲访友的年礼前来, 赶忙将料器妥帖周全地包裹好, 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俩一定得小心轻放。
逢年过节客人多, 他们短暂地融洽交谈, 很快起身辞别。
临行前, 老人家拿了几只酱鸡酱鸭,硬要给傅真, “自家做的,拿回去尝尝。”
傅真怎么好意思拿老人家的东西,推辞说:“多谢,东西我们心领了。不瞒您说,我和先生如今也住杭州,前阵子自己学着做了点,现在家里还有。等过了年,回头还有一桩合作要找您呢。”
返程途中,晏启山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合作?”
傅真抱着料器,深思熟虑地说:“这么精美的料器,没有几十年功底做不出来,我觉得美术馆可以跟他长期合作。”
晏启山扭头满眼欣赏地看向傅真,“嗯,可以挖掘非遗艺术,展览他的作品,也可以合作文物周边。”
回到西湖边程公馆后,水晶灯一开,满室生辉。精美的料器色彩光洁鲜明,质感轻盈明快,线条优美流畅,质地纯净细密,就像一个易碎的梦。
傅真开开心心地把它放在胡桃木餐桌上,“三哥,今晚守岁,我们吃火锅,香香辣辣、咕嘟咕嘟直冒温暖热气的火锅最有年味了!”
她对于年味的记忆,仿佛怎么都离不开食物。
“都听你的,”晏启山温柔地点点头,含笑征求她意见,“不过,午饭还是出去吃吧?顺便去外面沾沾人间烟火气。”
闻言,傅真回眸望他,恍然顿悟。晏启山金尊玉贵,从来都不是一个平凡人,而是高台上一轮照拂花枝的明月。
她踮脚亲了亲晏启山清俊的鼻尖、嘴角、下巴、喉结,然后抿唇眉眼弯弯,“我猜,你是不是从没凑过热闹?”
“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呀。”
“那我带你去吃街头小吃吧。”
晏启山揽着她肩膀,难得露出孩子气的表情,一脸认真地说:“我想吃西溪路的甜酒酿,酥鱼,油墩子,东坡肉,条头糕。”
傅真露出神秘的微笑,跃跃欲试地挽起他胳膊,“那走吧。”
到地后,晏启山很快发现,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以前他只在很贵的餐厅吃饭,店家都熟悉他口味了,就算不美味,也从没让他觉得难吃过。
比如,西湖莼菜,他那份绝对不会放他最讨厌腊鸡肉丝火腿丝,只有滑滑的莼菜,脆嫩可口的虾仁,清澈见底微微泛绿的汤。龙井虾仁脆嫩弹牙清清爽爽,龙井炖蛋清新微甜毫无腥气。东坡肉鲜甜肥而不腻,没有奇怪的香料味。
除此之外,他没有吃过其他杭帮菜,所以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毕竟外祖母周小姐是地道杭州人,在寄给他的书信里,用充满眷恋的笔触,提过“等来杭州,我请吃你我特别想念的、年轻时的家烧西湖醋鱼”。
他回人大附读书后,想第一时间回杭州跟周小姐相约吃西湖醋鱼。
周韵仪得知后,冷冷的告诉他:周小姐从不吃外面的西湖醋鱼,周小姐只吃“御用厨师”程先生做的西湖醋鱼。
程先生是南洋华侨,家资巨万,剑桥圣三一毕业,做菜非常中西合璧。
程先生给周小姐做西湖醋鱼,食材是新鲜银鳕鱼片,用黄油煎过,再用糖,米酒、雪梨汁、一点点老抽,一点点盐,一点点草莓桃子味的意大利香醋勾芡,不放葱蒜放欧芹碎,是香甜口的,没有任何酸气,周小姐就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