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133)
作者:今稚
就这么一句,把傅真惹得哭了一夜,不论晏启山怎么赔罪,她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走开,我看你是真的想丢下我不管了。”
晏启山吓得抱着她连连讨饶:“你别哭啊,哥哥错了,哥哥不该随便开玩笑。你放心,哥哥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傅真毕竟是学霸,怎么可能一孕傻三年。
她哭了一阵子,反而冷静了下来,心里细细回想后,泪眼朦胧地瞪他:“哥哥,你骗我!我觉得你没有开玩笑,你那些话是在给我打预防针,你老实交代,你是外遇了想离婚,还是嫌弃我了想离婚。”
总之,她大清早的,一口一个“想离婚”,听得晏启山心里直打寒颤,“姑奶奶,你能别说这个词了吗?哥哥听着头皮发麻腿发抖。”
傅真又怕又气,只想找他吵架:“现在你也体会到这种感受了?那你隔三差五‘你不在了’、“你要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我也会头皮发麻腿发抖。”
晏启山告饶不成,敞着胸膛露出胸肌□□她,“哥哥再也不说了,天色还早,快过来我们接着睡觉。”
傅真眼眶红扑扑的、含着泪,气冲冲地白他一眼:“不要!我现在只想和你吵架!”
她这话又幼稚又好笑又惹惹心疼,晏启山抿嘴压了一下笑意,举白旗投降:“好好好,那你告诉哥哥,你想怎么吵?”
傅真这会儿犟脾气上头,专门唱反调,“我饿了,等吃饱了再和你吵。”
晏启山一面慵懒矜贵地宽衣解带换家居服,一面嘴里没个正形,油腔滑调学清宫戏逗她开心:“得嘞,格格您先安寝,小的立刻下楼去买早餐伺候您。”
傅真一口气点了一堆:“我要豆浆油条、甘其食驴肉包、小杨生煎、大娘锅贴,牛肉豆面碎。”
她心情不好就会暴饮暴食,晏启山平时不让她养成这种习惯。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反驳。
出了门后,他驴肉包、生煎、锅贴每样只买两只,豆浆和牛肉豆面碎都只要小份,只有油条和往常一样是囫囵个儿的。
这样,傅真就算全吃完了也不会撑到,吃不饱到时候再烧点心。
晏启山回来后,傅真已经气消下楼烤火了。见他穿得单薄,连忙拉着他坐到壁炉前,“外面这么冷,待会儿冻感冒了怎么办?”
晏启山烤热手,笑眯眯地捏捏她脸颊,“要是买早餐冻感冒了,哥哥可不可以将功折罪?”
傅真气呼呼地打断他:“不可以!你竟然想丢下我,这是罪无可赦的。到时候我上穷碧落下黄泉,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你大吵一架。”
晏启山温柔地笑着,语气又轻又柔、循循善诱:“你上穷碧落下黄泉,那小朋友怎么办?小朋友找不到妈妈会哭的。”
一般人可能直接被他的迷魂术带跑偏了,但傅真骨子里很执着,眼眶里蓄满泪水,委屈地看着他:“可是,我找不到哥哥,也会哭的啊。”
那一瞬间,晏启山真的心里一颤,刀割一样疼。
放弃计划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忍不住红了一下眼睛,吐露了实情:“哥哥找不到你时,其实也哭过。”
傅真不断地抬手擦眼泪,越差越多,最后抓着晏启山的手,伤心地哭了出来:“那你答应我,我们好好的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晏启山红着眼眶温柔一笑,伸手搂住她,轻轻抚摸她脊背,低声安慰到:“不要哭,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会分开的。而且哥哥现在不是就在你身边吗?再哭小朋友也跟着一起哭怎么办?我们一年三口大过年的哭成一团多不好对不对……”
医生有叮嘱过,大悲大喜会影响胎儿。
这孩子是她和晏启山爱情的结晶,她视若珍宝,当即忍住眼泪,“好,我不哭了。哥哥对不起,我不该疑神疑鬼冲你发脾气的。”
晏启山伸手轻轻揩干她的泪痕,垂眸缓声曼语地安慰她:“和哥哥说对不起太生分了,你跟着哥哥这么辛苦,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哥哥希望你以后开心一点,凡事往好处想,不要总是自己吓自己。”
傅真点点头,追问他:“我会的。但是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那种话了,我真的很害怕。我已经把的整颗心都交给你,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晏启山微微叹息,似乎是答应了。
然而,傅真看不见的是,晏启山将她揽入怀中后,眼角簌簌滚下决然的泪。
第99章
翌日, 风和日丽,天气出奇地暖和。
傅真穿着亮闪闪的金丝绒繁花吊带裙,像只美丽的小蝴蝶, 忙忙碌碌采花酿小酒。
因为怀了小朋友,他俩打算在壁炉前开个家庭小酒馆, 除夕夜就在家喝酒烧烤守岁, 累了直接沙发睡一会, 不出去活动。
晏启山在旁边料理牛肉, 烹饪意式番茄肉丸拌面。
傅真一副淘气孩子的表情,时不时扬起水蜜桃般甜美的粉色花瓣脸同晏启山说说笑笑。
他们努力活在当下, 心照不宣地避谈未来。
为了纪念一家三口共通度过的第一个新春,偌大厨房叮叮当当充满温馨的欢声笑语,昨夜的抱头痛哭仿佛一场幻觉。
暖和了一天后, 冷空气再次带来降雪。
酿下的话梅金酒、龙舌兰陈皮威士忌已经可以喝了,特意烤了蒜香黄油焗海螺和惠灵顿牛排来配它。
下雪天, 围着壁炉偷偷对饮两杯, 刚好吃得微醺。
除了自己做饭,偶尔也到附近咖啡店用餐。那是一家非常安静的小店,对面是雪后西湖是神秘的黑白色调。
他们面朝风景, 小声的吃饭、交谈, 犹一对相濡以沫多少年的老夫老妻。
隔着明净的玻璃窗, 屋内暖光溶溶, 屋外细雪纷飞。
不少旅客穿得很厚, 急急忙忙躲进来, 点一份热呼呼的招牌套餐, 通常是棉花糖拿铁配奶油菠菜照烧鸡腿饭,或者冬阴功海鲜面配意式浓缩、番茄辣奶油泡菜煎饺。
大家一边吃, 一边小声抱怨南方的冬天。
但傅真丝毫不觉得冷,金丝绒繁花吊带裙外穿件紫貂,裸露着修长莹白的后颈和手腕。
举杯执箸间,腕上蓬蓬远春般的水草玛瑙镯子磕到青白骨瓷,发出清脆细碎的响动,和着窗外的细雪,有种凄清薄凉的诗意。
晏启山衣兜里揣着她的Dior变色唇膏、香奈儿山茶花护手霜,湿纸巾,以及几个备用的一次性暖手宝。
他总是很周全妥帖地照顾人,撑伞走在湖边看雪时,几乎将傅真囫囵个藏在自己的臂弯里。
生活中无穷的日常,便如这细雪,静静落在寂寞的生命里。而消解它们的,只是食物,只是咖啡,只是酒痕,只是寒冬里相依为命的一点细碎的温暖和感动。
半路上到花店买了一大捧非常昂贵的大花蕙兰,淡淡清香,樱粉花瓣上怪诞的红色波点很草间弥生。
傅真捧着花,心情也和花意义美好,“这花真好看呀,真是贵有贵的道理。”
晏启山揽着她,垂眸笑言:“我觉得这花像个娇羞艳丽的雀斑少女。”
傅真微微涨红脸,扭头嗔他一眼,“哪里娇羞了,它明明开很热烈。”
晏启山心情愉悦,眼笑眉飞地逗她:“行啊,今晚你记得化上同款雀斑妆,我们好好热烈热烈。”
这个雀斑妆是有典故的。
去年夏天,傅真心血来潮,化了喝醉酒般的玫瑰粉雀斑妆,捧着这花回到三里屯,骗他是晒伤。
他信以为真,心疼不已,直到亲一嘴胭脂才知道上当。然后,他们在院子里,在盛夏的树荫下,濒死疯狂。
傅真高'潮的表情,是那样的艳丽,娇羞,少女,恰似这一捧怪诞又时髦的粉红波点大花蕙兰。而他就像纳博科夫笔下罪恶的灵魂,愿意为她背负罪名,堕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