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五号房(有间客栈之五)(36)
作者:绿痕
已有多日没见着她的斩擎天,只是在她气跳跳的这当头,一言不发地捧着她的面颊拉下她,在她久违多时的唇上印下挟带着满心浓浓思念的一吻。开阳怔了怔,在他细细吻着她的唇,并克制不住地以指抚过她的眼眉、她的发时,她期待已久的暖意,再一次地自她的四面八方涌来拢住了她,一如他那片刻都离不开她的大掌。
确认过她真如眼前所见的安然无恙,也一如以往,还是他所识得的那个开阳后,许久以来总悬在他心中的大石,这一刻,总算是徐缓地放下,不胜感激的心情,是他未曾有过的,也是在这时,他不再怨慧起那个总是与他作对的上天,反倒诚心地感谢起他还能够拥有这一刻。
「妳根本就不明白……」大大放松的他,拉过她的身子将她给确实搂在怀里后,在她耳边低嚷。
「明白什么?」
「当我对妳说出我要负起责任来时,我是下了什么决心。」她怎可能会明白什么叫男人的纯情?尤其还是个中年大叔的。
「愿闻其详。」聆听着他那似带着烦恼的低语,开阳心情很好地在他的眉心印下了个大大的响吻以示鼓励。
斩擎天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目光坚定不移,斩钉截铁地对她道。
「我这辈子同妳耗上了!」
错愕了半晌后,怎么也拘管不住的笑意,缓缓自开阳的唇畔蔓延了开来。看着她面上既让他脸红又不自在的笑意,斩擎天掩饰性地搂着她站起身,刻意粗声粗气地说着。
「我不会再给妳机会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妳现下就好好怀念吧。」可恶,为什么他这个武林盟主在她面前就是不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不忍心戳破他面皮的开阳,还是一直笑,而满心尴尬的斩擎天则忍不住推着她的肩,逼着她一步步走向他一路爬进来的窗口。
「走了,妳该回家虐夫了。」反正他来这也只是想带她回家而已,他才不管上官如意那厢究竟是摆平了那个宫变了没有。
开阳一手揉揉笑得有些僵的面颊,在与他一块来到窗口他却大大怔住了身子,且额际冷汗直冒时,她有些泄气地瞧着可能是头一回站在这么高处的地方往下看的他,此刻眼底那从未有过的彻底悸怖感。
已经不想仰天长叹的她,大方地拍拍他已僵住的肩头。
「好啦,别勉强你自个儿了,换我救你下去啦。」没用的东西。
「妳要怎么救--」斩擎天恐惧地回过头来,就见她不疾不徐地自袖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还不走?」自顾自走至门边解锁开门的她,在打开门确定外头看守的人都撒去了后,回首看着还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他。
斩擎天伸出一指,颤颤地指着她,「妳……有这玩意儿,却不从这逃走?」她是出了多少钱才贿赂到那玩意儿的?
她两肩一耸,「因为我在等你来英雄救美啊。」不过在愿望满足后,还是由她这老头来救他这个美人盟主会比较实际些。
满心成就感或是男子气概都被浇熄的他,在与她一同来到门边,低首看着下头数不尽的黑暗长阶时,一想到在下去后,她就得离开她以往已过惯的日子,离开这金碧辉煌的环境,必须跟着他一块吃苦啃馒头……若是以往的他,定会站在她的立场为她多想想的,可这一回,他却只想私心地成全自己的心愿,什么都不去多加理会。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掌心。
「盟主大人?」他不会是连阶梯也怕吧?
「日后,待皇帝下旨后,咱们就成亲。」深深与她十指交握后,他定望着那看似无止境的阶梯。
「你确定会有日后?」就着掌心中那份睽违已久的温柔,她好笑地看着他那副豁出去的模样。
「当然有,妳不都在私底下勾结了比步小人还要小人的侯爷夫人?」她真当他都不知她一路上都与上官如意在通信,合谋计划些什么吗?
「我与她是相互得利。」难得大家有志一同,各有收获嘛。
「开阳。」
「嗯?」
「我无法想象,若是没了妳,我的人生将会多么的寂寞。」他侧首看向她,「我一点也不想为妳埋冢,我只想与妳同时同刻同葬,其实,同生共死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需要犹豫的。」
胸口里的那颗心霎时漏跳一拍的她,掩不住欣喜地,刻意朝他沉沉叹口气。
「我原以为你并不是呆得没药救的。」
斩擎天再将她的手握紧一些,「可我就指望着妳拖我下水。」
镂空的花窗窗棂,细心地将阁楼外明亮的日光筛落在他的面容上,映成了承载了所有渴望的温柔脸庞,那些默然流淌在开阳心中的感动,让她不得不赶在哽咽之前拖着他一块拾阶下楼,步向那她从不敢想象的未来。
「这局棋你赌赢了,咱们回家。」
裹着妖娆的银装,久违的隆冬翩翩来临。
往常一到这个时节,左邻右舍或是入城一游吞月城的游客,都会到有问客栈一品唯有这个时节才会提供的招牌甜汤,而客栈上下员工也会倾巢而出,以应付总是日日将客栈挤得水泄不通的营业大厅;可今年,打从招牌甜汤上市以来,客栈里非但不见大批员工,亦不见如潮水般涌来的来客,就只剩下满面愤懑的东翁,与站在外头打瞌睡的鞑靼,以及……
一脸弃夫貌,日日都坐在客栈里打发时问的千里侯步青云。
「说!」东翁怒焰高张地一掌重拍在客桌上,「你就这么期望这间客栈倒店是不?干哈你最近整天都拉长个脸出来坏我生意?」明明对他说过千百回要他安分点待在他房里了,他还出来?他老兄是想克死这家店的所有主顾不成?
待在家中遭受到某人严重冷落的步青云,神情阴郁地瞥瞪他一眼后,继续视而不见地喝着他的甜汤。
另一名严重遭到漠视的房客斩擎天,这时徐徐推开了本馆大门自里头踱了出来,手中拿了一迭写好的纸张与糊纸工具,状似落寞地走过他俩的面前,来到客栈里的公告处默默贴上一张寻妻敌事。
协寻走失老人,
若有善心人士寻获,烦请拎至天字五号房,甚谢。
「她在我家。」直接把他当祸首看的步青云,冷冷地向他警告,「你要是再不把她给拎回你家,当心我上书陛下把她给讨回宫里去。」打从那个叫开阳的住进这问客栈起,他在家中的地位,就远不如那位替如意狠狠赚了一笔的开阳来得重要。
贴完了客栈本馆里头的各大巷,一路贴到外头来的斩擎天,也对那个每日都出门下棋与众住户培养感情,一出去就跟丢了没两样的开阳,老是有家不归的坏记性感到很无奈。
「你没见我也很哀怨吗?」说来说去,还不都要怪这问客栈的房客?人人钱多得跟什么似的,即使明知会输一大笔钱却还是抢着要同她下棋。
冷眼旁观的东翁,在听完了重点后,忍抑地握着拳问。
「就因为你们的家在闹家变,所以就来这连累我的生意?」搞半天他生意萧条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对自家妻子的魅力不济?
步青云记仇地低哼,「当初怂恿他进宫抢人的可是你。」始作俑者是谁呀?
一个月前,身为人证的开阳举发宫变的阴谋后,整个朝廷可说是翻了过来:五位亲王下狱,上百名官员革职或是杀头,军中的职级在五品上的将军也推出午门十来个。就在朝中一片狂风暴雨之中,唯一一人受惠于这场风暴的,即是上官如意的老爹上官卿;上官卿不但在宫变前先行告知皇帝这场阴谋,还派人在宫中保住人证的性命,也因此,在几乎是众官皆贬职一级的这当头,上官卿不但全身而退还官晋一品。
挟着救驾有功之姿,上官卿在开阳一遭人掳出宫,皇帝欲派人寻回开阳之时,即上书进言皇帝开阳是如何有功于朝廷,并在书中提及千里侯夫人上官如意有意将开阳留在有问客栈里。百般不愿的皇帝,看在上官如意乃是千里侯夫人的这份上,也只好勉强同意放开阳出宫为民,但条件是,日后开阳仍是得每月进宫侍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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