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29)

作者:绿痕


苏老爷与苏夫人在见着那些亲卫将为数众多的聘礼,给一一抬进大厅厅门里时,还满脑子的不解这是演哪出,后来在莫倚东的说明下,他们才明白,原来今日威武将军是代义弟前来向他们提亲。

只是……他们家的苏三姑娘,早已经许亲给九王爷府的管家义子了啊,这一女……怎么能二嫁?

遭到拒绝,因而勃然大怒的威武将军,当场一拳击碎梨木花桌,吓得满厅妇孺齐声尖叫。

他狠目微眯,“区区一名九王爷府里的马夫能当您的贤婿,而本将军的义弟,却无缘一结奏晋之好?”

苏夫人犹想张口解释,“将军,您有所不……”

“岂有此理,此事本将军断不会如此善了!”他羞怒交加地震声一吼,转身朝身后的亲卫们大唱,“咱们走!”

也不知招谁惹谁的众人面面相觑,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威武将军忿忿拂袖而去。

出了苏府不多远,一走至转角处后,莫倚东即拉住扮成他属下的沐策,难掩兴奋地揪着他的衣袖问。

“师父师父,徒儿演得好不好?”

“还行。”沐策嘉许地拍拍他的脑袋,“接下来继续去忙你的吧。”

“徒儿能对九王爷下手到什么程度?”早就迫不及待的莫倚东直搓着两手,跃跃欲试地问。

他随口应道:“给他留口气就成了。”

“是!”莫倚东欢快地大大点着头,随即转身攀上属下牵来的马儿背上,率领一大群人准备去一清旧仇。

在他们走后,一辆豪华的富家马车紧接着就停在沐策的面前,随后,一只素手轻轻揭开车帘一隅。

“沐策?”帘内之人轻声低问。

“在下正是。”他应了应,转首看看四下没人发现后,即动作俐落地登上马车车厢。

车厢里,一袭大红华丽衣袍的苏二娘,默不作声地打量起一直闻名却始终未曾见过面的沐策,而沐策也一语不发地迎娅上她似探究又似挑剔的目光……

两相无言的景况下,他们看似较劲的目光在彼此之间一来一往了好阵子,最后,始终都不惊不慌的沐策首先朝她一笑,这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

苏二娘一开口就直说重点,“我就这么个妹子,虽说脑袋平凡了点,样貌又不是天仙,脚还跛了些。不过她既是我妹子,那么她在我眼中,即是天底下最美最可爱的宝贝。”

“我完全同意。”

苏二娘愣了愣,往常她说这些话时,底下听着的人大多数不是已翻起了白眼,就是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了,哪像他,竟再认真不过地把话听进耳里,还点头同意。

“这么多年来,我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藏在袖里或锁在盒里任谁也不能见着摸着。”她再继续说出她的珍视程度,“我家相公说过,我的一片护妹之心,似乎是有些过于偏执。”

……她确定只是似乎而已?

沐策不语地垂下了眼瞳,决定在这事上头……就不多生事添上他的意见了。

“你有意见?”她寻衅地问,她这人最是讨厌有人敢质疑她了。

他相当识大体,“当然没有,慕夫人你说得极是。”

“你不好奇我为何要将她养在桃花山上吗?”她扬起纤纤长指,五指上或金或银或玉的美戒,在在昭示出她的财力有多雄厚。

“曾好奇过,但在明白后,在下十分感谢夫人的睿智。”他拱起两手,低首深深地朝她一揖。

苏二娘赞许地扬起菱似的红唇,“看不出你挺上道的。”

“慕夫人过奖了。”

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能与人谈及自家小妹,且一谈就通,根本就不需多作解释之人,或许也就只有他了,苏二娘万分感伤地叹了口长长的气。

“他人不懂啊,他们不会明白的……”

他沉稳地应着,“我明白。”

苏二娘一手掩着心口,难抑伤怀地倾诉而出,“我就养着她,不成吗?我就疼她,不成吗?他们都不要她、不在乎她,我要,我在乎,不成吗?我心甘情愿把她养在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嘲笑她,我就是想让她快快乐乐的,不成吗?你不知……当年我见下人自旧柴房里救出她来时,我是如何的一个百爪挠心哪……”

往事历历在目,苏二娘在提及旧事时,仿佛又再次看见了苏府里那似枝上孤鸟的小女孩,无人怜爱,无人伸出援手,明明就与她血脉相亲,可那孩子却非得委屈地待在下人群中,日日勤干活好换顿饱饭吃……

她鼻酸地问:“我心疼啊,我就心疼她不成吗?”

在听了她的话后,沐策不是很清楚他空旷的脑海里还存着什么,他只知,尖锐的心疼自骨里透出来,它是如此的丝丝入扣,仿佛记忆中的泪迹还有温度般,进而挖掘出一般令他难以割舍的牵挂,逼着他必须去做些什么、或是承诺什么,才可以遏止这份胸口里过于灼热的热情。

“日后,就由我来代你心疼她。”沐策抬起头来,坚定的目光迎上她的。

“你……”

“她救了我一命,她给了我一个新的生活,她让我由衷地感到快乐,她让我知道情是如此美好,她点了盏灯让我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她给了我一个家。”他缓慢且详实地说着,一字一句都要她仔细听清楚,“我想给她的,有很多很多,她不懂不明白的,我会慢慢告诉她,我会将她护在臂弯里好好保护她,就像你以往所做的。”

望着他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瞳,她仍要他一个亲口保证。

“你发誓?”

他举起一掌,“若违此誓,愿遭天诛。”

苏二娘在得到他的保证后也不多啰唆,转过身取来了一大叠的帐册交给他。

“这是你要的帐册记录。你确定这事不会影响到我夫家日后的生意?”这事被捅出来后,被罚款的心理准备她是有了,她烦恼的是将来。

“影响自是有的,但在去掉了官府课征的高税与年年上贡的贿金后,我相信是足以打平贵商号的损失。”

她大大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收拾好心情后,今日还排满了行程的沐策,即弯身向她示意。

“那么沐某就先告辞了。”

“日后,我会去桃花山上看她的。”苏二娘在他欲下马车之前,把话追在他的身后。

他侧过首,款款轻应,“届时在下必定倒履相迎。”

“要待她好。”她不舍的语气,就像是在割舍什么宝贝。

“会的。”

“要疼她。”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定。”

“要宠她让她。”

沐策面上的笑容无比璀瑰,“那是当然的。”

车轮声辘辘地响起,留在原地的沐策目送了远去的马车许久,当他转过身子,打算离开苏府到项南那儿瞧瞧他准备得如何了,可这时他却听见花婶心急的叫声。

“沐沐!”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他连忙迎上从后院小门跑出来的她。

花婶死命地拉着他的衣袖,“你快来,三姑娘被大夫人的伴妇给关进了柴房里!”

他一怔,柴房?

那不是她小时候的心结所在吗?

正当沐策如此怀疑之时,此时在府里的苏默,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对现在的苏默来说,柴房真的已不再是她的心结所在了。

站在柴房里的苏默,揉了揉方才挨打的脸颊,满心不屑起那些就如同她爹一般只会使用老招数的下人。

将她关在这儿要她习点教训……他们会不会太小看她了?他们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没法离开这间小小的柴房吗?

“一屋子的凶器啊……”她扳扳颈项,开始在满是干柴的柴房里,寻找起哪个比较合手的破窗用具。

当沐策以一个外人的身分冲进府内后院时,苏默早已撬坏了窗栏,正坐在高高的气窗上试图从上头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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