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人咖啡(出书版)(30)
作者:九把刀
回到寝室大多已经十一、十二点,我才在清茶的陪伴下一字字键入小说,很多大学新鲜人都在聊天室或互掷水球间令打字功力大增,我则是靠回忆。
我在网路发表小说这件事只有让三个室友知道,而平常就喜欢看各种小说的百佳自然成了我第一个读者,我也经验到生平第一次的催稿,心中不禁有些雀跃。
“这故事很有趣耶,我可以偷看你还没发表的存货么?”
百佳哀求看着我,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当然立刻打从此百佳拥有随时看到小说最新进度的福利,只要她愿意。
渐渐的,除了百佳,我也开始拥有其他的读者。网路上有几个高中女生也写信给我,帮我打气,明明就是陌生人,但总叫我感动。
神奇的是,哥的女朋友文羚也写信给我,她小心翼翼问:“请问你是不是李丰名的妹妹?我觉得故事里面主角的哥哥跟我男朋友好像:P”让我大笑了三分钟。
很幸运的,除了跟我聊哥的笨蛋八卦外,文羚也提供我许多写作上的宝贵意见,她说故事不要放入太多真实世界的片段,以免让自己太沉重,写到最后反而会迁就于现实。如果我想做梦就应该忘情做个够,别去理会不必要的包袱。
【9.2】
不知不觉,上大学后第一个圣诞节就要到了,“下礼拜圣诞夜大家要不要来个寝聚呢?我可以烤个很有风味的蛋糕喔。”思婷爽朗地邀约,想露一手她在糕点社学到的手艺。
“好啊,我可以去店里借简单的工具,在寝室里做各种咖啡给大家喝。”我赞成寝聚,也提议干脆煮个火锅围炉。
“我没差,聚就聚吧。”念成举着哑铃,她说她女朋友一直希望她的手粗壮一些。
“好棒!那我去推掉跟臭男生的约会吧,我们来个温馨的寝聚!”百佳拍拍手,有个可怜的男生即将被放鸽子了。
过了五分钟,百佳坐在我的位子上看小说时,突然开口:“对了思萤,邀你那个叫阿拓的怪朋友来寝聚如何?超好奇他的!”
我躺在床上看经济学,搔搔头说女二舍男生根本就进不来,还是算了吧,而且他跟大家也不熟,这样实在很怪很尴尬。
而思婷问百佳,我们在谈论的阿拓是什么人,百佳便开始强烈推荐我的小说,并大概说了阿拓带我去洗衣店跟暴哥家的事,笑得思婷花枝乱颤,而不苟言笑的念成也忍不住噗嗤出来。
“好啊,我也想认识那个怪人阿拓。”思婷想了想,说:“阿拓他住清大宿舍吗?男生宿舍的门禁应该比较宽松吧,我们可以去他那边煮火锅啊。”
“阿拓从大三开始就住外面,不过我没去过,只知道在哪里。”我说,不知道阿拓那里够不够挤五个人。
“我没差,去就去吧。”念成一脸窃笑,显然只是想看看女朋友曾被拉子横刀夺爱的怨男。
“就这么决定,去阿拓家煮火锅!”百佳做结论,拍拍手。
我将我们的决议告诉阿拓,阿拓说当然没问题,语气还有些高兴,只是他三个月前收养了一条狗,怕我们不喜欢狗味罢了。
“养了条狗?怎么没跟我提过啊?”我问,问完后我才想起这段时间我都忙着写小说,没怎么跟阿拓相处。
“就那个溺水的阿珠啊,她说她家的狗生了,看我忠厚老实,决定赏我一只。”阿拓难得苦笑,显然那条小狗对他的生活造成不小的困扰。
“是什么狗啊?以后会变得很大只吗?”我替他烦恼。
“应该不至于,我比较担心的反而是半年后我毕业了,它该怎么办?”阿拓想了想,说:“我问暴哥看看好了,说不定他正好缺条狗,拜托他养两年刚刚好。”
我一点都不觉得暴哥是那种正好缺一条狗养的人。
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六点。
我载百佳、念成载思婷,四个人已经来到水源街的阿拓住处楼下,阿拓兴致勃勃地站在楼下等我们,手里提着刚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火锅料跟汤底,简单的相互自我介绍后,我们走上阿拓位在五楼的小套房。
阿拓七坪大的房间乍看下有点乱,但其实只是东西多,跟一般男生喜欢摆放的东西没有太大差别,铁金刚玩偶、棒球、积木、工具箱、鞋盒、塞了半满的洗衣桶,当然还有念到大学四年级累积下的一大柜子书,最干净的地方莫过于阿拓刻意整理出来的榻榻米坐处。
“好可爱的狗!叫什么名字?”
百佳蹲下,摸摸地板上一只正咬着胡萝卜的小狗。
那小狗将胡萝卜咬的破破烂烂的,地上都是萝卜屑跟口水。
我也蹲下来看,小狗年纪虽小但身子骨却颇壮,精神旺盛,眉宇之间居然还有点像阿拓,我笑了出来,于是又看了阿拓一眼,他点点头,大概知道我在想什么。
“还不知道,阿珠要我叫他小珠珠,但他是个男的啊,这样叫他他会生气的。”阿拓将锅子拿出,放在电磁炉上。
“好好玩,我可以帮这个小男生取名吗?”百佳用手指刺着小狗的肚子,乐得哈哈大笑。
“这个啊——其实我本打算让思萤取名的说,因为她也认识那个阿珠。”阿拓帮思婷、念成将大罐饮料拿出袋子,当然还有一个蛋糕。
“思萤,把名字让给我取好不好,我好想叫他胡萝卜!”百佳跟我撒娇。
我当然笑着点头:“就叫他胡萝卜吧!”
我坐在阿拓的床上,看着床头摆着几本相簿跟毕业纪念册,我打开床头灯随手拿了一本相簿翻翻,而他们四人则开始倒水煮汤,百佳跟阿拓说我正在写网路小说,把他写成一个相当有特色的配角,阿拓笑得不知所措。
我拿着相簿,里头的照片有些已经泛黄,但阿拓将它们保存的很好。他小时候就长得一脸的耿直,就是一副谢晋元团长要他死守四行仓库他就照办的那种脸。
阿拓的童年似乎过的相当多采多姿,光是生日切蛋糕的照片就有好几张,每张蛋糕上蜡烛的数目都不一样,表示阿拓每年的生日都不寂寞。
我注意到这些庆生照片里的背景都不大一样,阿拓身边的脸孔也换来换去,或许是他亲戚相当多吧,大家都抢着帮人缘好的阿拓过生日。
“阿拓,哪个是你爸哪个是你妈啊?”我将相簿递给百佳。
“喔,这一本都没有,左边最旧那一本里面倒有几张,不过也不多。”阿拓瞥了一眼百佳手中的相本。
“你那么多亲戚每年都帮你过生日啊?真幸福。”百佳说,思婷则接力开始说他们部落过生日的种种恐怖习俗。
阿拓摇摇头,说照片里那些人都不是亲戚,而是他小时候认识的好心叔叔伯伯们,至于他的爸爸跟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但他爸常常在外经商应酬不在家,所以阿拓经常得拿着几十块到街上张罗自己的午晚餐,他国小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家庭连络簿都是巷口卖麦芽糖饼的阿婆帮他签的。
“就是这张照片里的阿婆,她人很好,还会帮我过生日,煮猪脚面线给我吃,可惜前年九二一地震过世了。”阿拓叹气,说他以前有时候还会去南投看阿婆。
“那四年级的连络簿呢?谁签的?为什么阿婆不帮你签了?”念成看着阿拓吊在墙上的美女月历。
“喏,就是这个刁着菸拉着我的手切蛋糕的阿伯,自从我四年级搬家到台中后,就是这个卖猪肉的阿伯帮我签连络簿的,他人很好,他儿子跟我四年级同班,他除了帮他儿子送便当,还会顺便帮我包一份,不然我早饿死了。”阿拓将燕饺丢进锅子里,笑笑看着大家:“他儿子后来念大学还跟我同班,很有缘份呢。”
“该不会你五年级又搬家了吧?照片里的人又换了一遍。”思婷指着照片里,几个嘻嘻哈哈的大男生。
“是啊,我五年级跟六年级搬到台北,那几个大男生都是台大的学生,那时我都在公馆的弹子房跟他们混,所以当然是他们轮流帮我签名,还让我见识很多不一样的有趣人生。说起来你们绝对不信,我现在的普物老师就是他们其中之一呢!”阿拓显得很开心,我却听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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