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味的暗恋(8)

作者:三脉紫菀


姜茸仰头看了眼楮知白。

他还是那股淡淡的神情,甚至眼皮都没有抬起来,整个人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办公室的灯只开了一盏,楮知白恰好站在昏暗处,白色校服,阴影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禁欲,整个人修长挺拔。

像是森林里被晨雾笼罩着的翠竹。

但他似乎与生俱来,就拥有拨云见日的气质。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姜茸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了下。

一下、两下、三下。

在无可抑制的心跳声中,她听见那句迟来的、响亮的道歉。

“对不起。”

——

郑海抱着零食袋,靠在门外的墙上已经听了半晌。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条缝,泄露一地月光。

他顷刻站直身体,狗腿一般送上冰袋,咧嘴笑了笑,“还冰着呢。”

姜茸没接,看了眼楮知白。

楮知白拿过来,贴在她额角的位置,“二十四小时,冰敷容易散淤青。”

姜茸眼睛弯了弯,“哦。”

楮知白瞥了她一眼,见她没反应,这才开口,“你自己拿。”

姜茸撇了撇嘴,伸手按着,心里却仍然是高兴的,像是汽水刺啦刺啦冒着泡。

郑海这回学聪明了,直接将零食包往楮知白那送,“小姑娘,下午那篮球,真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零食就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姜茸甜甜地笑了笑,“没关系的。”

晚自习的铃声在此刻响了起来。

楮知白正伸手准备把袋子递给姜茸,望见外头暗沉的夜色,眼眸微动。

他收回手,“你先回去吧。”

“哟!”郑海阴阳怪气道,“学生会主席要翘晚自习啊……”

楮知白睇了他一眼,“你可以再大声点,让全校都听见。”

“开玩笑,开玩笑,我先吃饭去了……”郑海贱兮兮地笑了笑,跟姜茸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两人一道往外走。

路灯一盏一盏都亮了起来,黄澄澄的光像是水中晕开的花骨朵似的,连夜景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哥哥,你真厉害,你一出马,坏人就全落马了。”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老婆婆记性不好,那儿又没有监控,我还想找李京京作证来着……”

姜茸声音戛然而止,脚步也慢下来,不蹦也不跳了。

安静了好一会,楮知白这才搭腔:“然后呢?”

“她说她没看见,”姜茸用手扯了扯自己的书包肩带,声音难以掩饰的低落,“可是我看她的反应,她不像是没看见的样子。”

“我有点难过。”

“那天,我听见石辉他们要找李京京麻烦,我还故意找她茬,提醒她不要过去,为此,我还贡献了我的积木,现在还缺了两块。”

“噢对了,”姜茸瞄了楮知白一眼,“那个就是用卖照片的五十块钱买的。”

楮知白正好也在看她,眸光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姜茸不解,又看了他一眼。

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所以才难过?”

“嗯,”姜茸抿了抿嘴,声音低落下来,“我都可以为了她冒风险,可她却不会为了我站出来。”

“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吗?”

“……嗯,不算吧,我们不同班,就是平时见过一两次面。”

“那你还帮她?”

这话像是一道鱼刺,刚好卡住了姜茸的喉咙。

他的语气太过冷静理智,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姜茸仰头,“哥哥,你是不是想说我笨?不认识还去帮忙?”

“不是……”楮知白扫了眼她的表情,眼眸敛下来,“我的意思是,不用为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感到伤心。”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勇敢,所以你更没必要因为别人的胆怯而难过。”

自行车的铃铛被风拨动,发出柔和清脆的音调,空气里还有芬芳的草叶香。

姜茸扬起头,眼睛眨了眨,“哥哥,你是在表扬我吗?”

楮知白目光落在她身上,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嗯一声。

姜茸唇角绽开了笑意。

“还有,”楮知白语气停顿了下,神色认真,“照片的事,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抱歉。”

姜茸一开始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她摆起谱来,歪着脑袋,嗯了几声,然后才慢悠悠开口,“哥哥,没有补偿的吗?”

“嗯?”

“我想吃冰棒。”姜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卖部店。

窄窄的货架上,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连下脚的地方都显得逼仄。

一台老式的长冰箱大喇喇地摆在在门前的水泥地上。

“还挺会找时机,”楮知白睨她一眼,掀开厚重的花布毯子,“想吃什么口味的?”

姜茸舔了舔嘴唇,“有瓜子仁和巧克力的。”

“什么牌子?”

“不记得,”见他身子僵硬了下,姜茸拖长音调,“你找一找嘛……”

冰箱里有一大半的空间都装着各色口味的冰棒,楮知白腰弯下来,目光几乎埋进雪糕堆里。

他的手一翻,冰棒哗啦啦地碰撞在一起,像是冬天铲雪的声音。

姜茸用食指比了比相框,在心里咔嚓了下。

过了约莫一分钟,楮知白直起腰,拿着巧克力味的冰棒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这个吗?”

“对!”

楮知白递给她。

“噢——”姜茸舔了舔嘴唇,拿过那支冰棒,顺势凑近,眼睛里绽开一点笑意,“哥哥,那五十块钱,我要不要还你?”

楮知白目光掠过她眉梢眼角的机灵,两个字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觑她一眼,“还,怎么不还?”

姜茸傻眼,“我就是随便问问的,钱我已经花完了,你要是要的话,我只有那个积木给你了。”

“那算了,太丑了,你自己留着吧。”

“哦……嗯??”

“它哪里丑啊!”

晚风轻盈,悄悄摇曳着月光下的剪影。

知了早早地埋伏在茂密的树冠中,有一声没一声地拉长音调嘶哑着。

小区离校门口很近,不到十分钟就抵达楼下。

老式灯泡立在屋檐下,聚拢了不少飞虫,光亮都被稀释了几分。

昏黄的灯光将台阶照得层层分明,又在背面落下阴影。

笃然空顿的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黄色皮鞋,修挺的西裤包裹着双腿,渐渐从楼梯上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手按在腰腹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系上了扣子。

楮知白眸光一凛,脚步停顿下来。

男人并没有看见他们,打开了车门。

姜茸奇怪地看了看楮知白,一时间觉得他的脸色变了变。

可再看,似乎又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循着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辆银色的甲壳虫车尾消失在朦胧的夜里。

叽叽喳喳走到五楼时,迎面正好走来一道翩跹婀娜的身影。

温远青穿着黛青色的旗袍,眉眼如画。

在见到他们的一刻,她神色微变,嘴唇微微笑了下,“知白……”

过了几秒,她才看见姜茸,“溪溪……”

“阿姨好。”姜茸礼貌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温远青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眸光在空中飘了飘,然后才看向楮知白,声音轻淡如水,“不用上晚自习吗?”

声音隐约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姜茸抢先开口,“阿姨,现在太晚了,哥哥怕我回去有危险,就送我回来的。”

她机灵地眨了眨眼睛,试探道,“阿姨,你不会生气吧。”

“没有……”温远青笑了起来,露出脸颊旁边好看的酒窝。

只是,那笑意看着似乎有点虚。

“那这样的话,现在回去恐怕也要漏掉一节晚自习,就在家自习吧。”

温远青笑意敛了敛,看向楮知白,“我找辅导班老师要了几套押题卷子,在你桌上,做完再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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