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迷她(57)

作者:时措


争执的声音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服务生端着托盘急忙上前想要劝阻,大概是镭射灯下的那张脸太过阴森,走到半路就胆怯地停了脚步。

“你应该庆幸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她。”傅雪辞紧紧握着拳头,指骨红肿,冷峻的脸上像裹了一层寒霜,“收起你龌龊的念头,以后离苏卿远一点!”

深城的夜晚灯光璀璨,街边霓虹闪耀,变幻的光忽明忽暗地照在身上,打出影影绰绰的光影。

傅雪辞走出酒吧,漫步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向前走。路过热闹的迪吧,富丽堂皇的酒店,情侣卿卿我我迈上台阶,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叶洋洋洒洒飘落,几片不知死活地落在肩膀上。

方逸行知道今晚他出来喝酒,打来电话询问要不要过来接。

“不用。”

傅雪辞挂断电话,脚步停在一家便利店前。玻璃擦得干净透亮,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里面买东西。

脚跟一旋,他拉开玻璃门走进去,高大的身躯穿过货架,逡巡片刻,随意拿了包香烟去结账。

夜晚萧条的街头,有人将啤酒罐以投篮的姿势扔进垃圾桶,抛物线划过夜空,完美投中时响起愉悦的欢呼声。

纷纷扰扰在夜色中弥漫,交织成复杂的世界。

傅雪辞拆开烟盒磕出一支烟,手心拢着打火机熟练地点燃。

火苗窜起,橘黄色的光照亮他冷峻的眉眼。火光在深黑的眼里摇曳,像冰川下燃着火种,暖不透,化不开那一层厚厚的阴冷。

白色烟雾从口中溢出,拐着弯升腾,够不到头顶就散开。尼古丁冲进肺里,刺激和麻痹让他躁动的情绪慢慢镇定下来。

傅雪辞咳嗽几声,指尖夹着还剩半截的烟,掏出手机给苏卿打电话。

“傅雪辞?”电话里,苏卿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懒散,应该是睡着了被吵醒。

他喉结滚了滚,望着自顾燃烧的香烟,低声问:“睡了吗?”

苏卿懒懒地嗯了一声,有点责怪的意味,“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傅雪辞低声笑着:“几点?我忘了看时间。”

“你是不是喝多了?”苏卿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头灯,忽然有点担心,“方逸行在你身边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地问:“苏卿,你上大学的时候开不开心?”

苏卿以为,是他在深城,或许还去过深城大学,所以忽然问了这种问题。

其实工作后,她很少回想大学的那几年。一是学校离宗城太远,当初抱着远离家的心态,报了距离家里三千多公里的深城大学。二是,这么多年也没跟哪个同学再有联系。所以那几年,其实对她而言存在感并不强。

“挺开心的吧。”苏卿靠着床头努力回忆,最起码没有什么太糟心的事,“感觉那几年一下就过去了。”

傅雪辞握着电话静静回想,那几年,他在干什么?

治疗眼睛,缓解创伤后应激障碍,忙着毕业,忙着开公司,忙着每年空出几天时间飞回宗城去看她。

只是那些年他生活中的每一天都被她渗透,而她在没有他的时候过得很好很好。

“苏卿,我想你了。”

苏卿从小就不是个粘人的人,可此时听着傅雪辞的声音,心头忽然爬上些软绵的酸涩。就像拨开一颗青皮桔子,还没吃,就已经清楚的知晓那个味道。

她抠着被套,轻声告诉他:“我也是。”

接触不良的路灯忽闪忽闪,贴近的飞虫时而清晰时而隐秘。香烟已经燃尽,只剩下孤零零的烟蒂,萧条地冒着黑烟。

傅雪辞走到垃圾桶边,将烟蒂弹进去,又对着电话里的人说:“苏卿,我爱你。”

话筒里的沉默,好像回到十年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在他问完可不可以跟他一起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寂静。

静到让人紧张,心惊胆战到汗毛都要竖起来。

“傅雪辞,”这次她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得让人安心,只不过没有正面给出她的答案,“你什么时候回来?”

失落渐渐爬上眼底,像收鱼竿的中途,那条聪明的鱼脱钩跑掉,让希望化成一滩泡影。

“明天。”

“好,那我们回来见?”

“……好。”

第二日天光大亮,傅雪辞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苏卿的身影。他想努力睁开眼,可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费力动了两下,就耷拉下去。

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眼前真实晃过一道身影。傅雪辞心头猛地一跳,动了动干涩的唇:“苏……”

“傅总,您醒了。”

方逸行手里攥着一条湿毛巾,激动地小跑过来。手法利落将毛巾折成豆腐块放在他额头上。

“您发烧了。刚才我让酒店叫来医生,开了点退烧药。等下你起来先吃个饭,然后把药吃了。”

傅雪辞蹙眉揉了揉太阳穴,问他,“现在几点?”

方逸行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

“机票是三点的?”

“是的,要不我改签到明天……”

“不用。”傅雪辞一口拒绝,拿掉毛巾撑着床坐起来,“让饭店送餐上来,吃完就出发。”

他脸色很白,嘴唇干到起皮,看上去状态十分糟糕。方逸行到底有所顾忌,大总裁好好的到这来,回去弄成这样一幅鬼样子,出什么事情追究起来,他可负不了责啊。

“可是……”

傅雪辞掀开被子,修长的双腿正耷拉在床边穿鞋。听他还有意见,抬起眼眸冷冷一瞥。

方逸行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瞬间没了声音。

苏卿知道傅雪辞今日行程,也算好到家的时间。有意没让阿姨过来做饭,下班后去超市买好食材,想亲下厨煮一顿晚餐给他。

她买了点海鲜,牛排和青菜。傅雪辞吃东西比较挑,味道不能太重,所以做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

可等到晚上八点半,家门一直没有动静。傅雪辞的手机始终关机打不通,苏卿猜测是不是飞机晚点了。

思来想去拨了方助理的电话,才知道他已经到家了。

“那傅总呢,他去哪里了?”

方逸行被问得微微一怔,“傅总还没回家吗?”

苏卿刚想答是,才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转而说到:“我有事找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傅总的手机好像坏了。”

今早去找他的时候,一进门就踩到个东西,定睛一眼,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手机。昨晚不知发生过什么,他也不敢多问。

方逸行想了想说:“傅总有没有可能还在公司?”

出差回来第一时间不回家却直奔公司,难道是收购案没谈拢?

挂断电话,苏卿想了想,在橱柜里找出保温盒,把饭菜装好,准备去一趟公司。

结果换了衣服穿上鞋,玄关传来声响。傅雪辞一身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外,行李箱立在脚边,驼色大衣染着深冬的寒气,黑色3D口罩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像冰封的湖面,冷而静。

苏卿手里还提着保温盒,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一愣,“我正想去找你。从公司回来的?”

“嗯。”

“是没谈拢吗?怎么连家都不……”

话没说完,傅雪辞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苏卿嗅着熟悉的味道,轻轻叹息。额头在他肩膀蹭了蹭,轻声问:“累吗?”

“嗯。”他随口应着,因为玉珠重回怀抱,心脏满到发胀。

“我生病了,暂时不能亲你。”他弯腰,下巴颏眷恋地垫在她肩膀上,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让我抱一下,一会儿就好。”

.

其实满打满算,他们也才四天没有见面。但是恋爱中的男女,尤其是比较粘人的一方,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大概都是度日如年。

苏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眷恋这个怀抱。此时被傅雪辞抱在怀中,有一种难得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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