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返(64)
作者:诸葛有乐园
桑恬指甲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冷漠地别过头:“你听错了。”
她靠着微凉的车窗,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数秒之后,桑恬只后悔刚才没有更冷漠些。
车厢里空气凝滞,季屿川也没有热络和多说话的意思。
桑恬第一次觉得吴叔车开得温吞,赶紧到地方然后赶紧让人下车,以后再见他一次她就是狗。
季屿川看着桑恬紧抿的红唇,眉梢尖锐的弧度微颤。
不耐烦。
话都不想同他多说。
想让他快滚。
少女心事都写在脸上,即便掩饰也只能让人寻觅到边角。
何况聪明如季屿川。
季屿川一时间不知道该悲凉的好还是庆幸的好。
庆幸桑恬是个善良的人,即便已经非常不耐了,仍然看他身陷困境,愿意载他一程。
悲凉即便在这种私密空间,她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有些东西,压抑得越久,根便扎得越深。
一整个月,关于她的讯息寥寥。
她今晚,是同谁喝的酒呢?
驾驶位,吴叔从后视镜看路况,正好瞟见季屿川痴痴落下的目光,眉梢一跳,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他。
没待反应,雪夜车光斑驳,吴叔急打了把方向盘,车身猛地向偏斜。
桑恬虚靠着车窗,身子随着车惯性甩出了一截,方向盘回正,眼看就要撞在玻璃上,一阵冷冽的气息随之覆过来。
光影涌动,桑恬感觉到有大掌护住她的耳朵和脸侧,略带冰凉的温度冰得她下意识的颤了下。
她撞进了男人手掌。
耳廓压在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腕上,脉搏连带着心跳,同他的温度不同,偾张着浪潮一样涌来。
骨传导和空气传导不同。
桑恬听见男人手背山棱般凸起的骨节撞在玻璃上,一声闷响同心跳声一起灌进她耳膜。
听起来就疼。
“小姐,你怎么样?”吴叔心有余悸,停车向后看:“路边突然蹿出只流浪猫,我为了躲它。”
力道撤走,男人神色淡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她耳垂上一片不属于自己的冰凉,像此时夜里无声落下的薄雪。
桑恬忍住揉耳朵的冲动,有片刻失神:
“我没事,吴叔。”
有人替她挨下了这一下。
“那就好。”吴叔看了眼路右侧宠物医院亮灯的牌匾,“医院到了。”
后视镜里,一道冷清的视线投过来,同他交汇。低沉声线同车门外薄雪一同灌进干燥温暖的车内。“辛苦。”
车门阂上,呜呜咽咽的小猫和年轻男人抽身,后座立即空出一块宽敞。
“小姐,我们...”
桑恬眨眨眼,从恍惚中回神。
“回家吧。”
她想不明白,干脆不费力气,控制自己不去细想。
就当喝醉了。
执着讨要的前提是,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还没看清,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行动并不能说明什么。
季屿川给她当肉垫,她不是也请他上车吗?
平了。
车缓缓开启,划过下着薄雪的夜,回到她本该走的路。
路灯光影斑驳,映亮了座位一角。
桑恬眼角扫过他方才坐过的位置,瞳孔微微一颤。
她伸手,将男人遗落的手机取过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桑恬咬了咬牙。
“吴叔。”
“怎么了小姐?”
“回去。”桑恬磨着后槽牙,在将手机仍到窗外和送回去让他付钱救猫之间徘徊,最后在救猫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中间站定。
深吸一口气:“宠物医院。”
奔驰掉头,向方才放下季屿川的地方驶去。
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宠物医院。
男人站在玻璃门外,微微低头,冷白劲瘦的手背拢住火光,白色烟雾顺势而上,难舍难分地掩盖大半神色,只露出一半高挺鼻骨和流畅下颌。
半晌,烟雾消散,白色蔓延成雪色。
薄雪覆盖的那头,有女人一身吊带黑裙,上身围着一条羊绒黑披肩蓦地撞入视线。
宽大的披肩覆盖了她肩颈,手臂,直垂腰间,掐出明晃晃的一截细腰。
被裙摆遮盖的长腿修长白皙,足尖勾着的红底高跟鞋踩碎地面清雪,纤细脚踝被雪色一衬,有浅浅的红。
乌发,红唇,夜幕在她眼底摇摇欲坠。
见他望过来,脸颊沾粉,分不清是红晕还是怒色,红唇甫一张开,季屿川按灭手里火光,上前,一把将人捞在怀中,下巴垫在她颈窝,手掌绕到身后,按住桑恬细腰凹陷处,以一种几乎将人融进胸骨的力道。
暗哑的声线好似在肺腔里翻滚了许久,才和男人有力的心跳一齐滚烫的涌过来。在落薄雪的冷夜里,热得烫耳。
“恬恬。”他唤。
第46章 情趣
桑恬心跳空了一拍, 直到一片雪花落在眼皮,冰得她一哆嗦。才猛地反应过来她被男人桎梏在怀里——贴得太近了。
她抬手想推季屿川肩膀,但腰被扣着,手根本是使不上力气。
推了两次男人搂得更紧, 衬得她的反抗更绵软。
“季屿川。”桑恬咬唇, “放开。”
季屿川唇舌间还有没散的烟味,下巴垫在桑恬纤薄柔软的颈窝, 鼻息间盈满不切实际的甜香, 从雪地另一头企盼过来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开。
两人腰部以上几乎全紧贴在一起。
桑恬身前被挤压得难受, 呼吸都变细了。
心跳交织, 跃得飞快。本来怕被他听见心跳频率,却发现根本分不清是谁的。
男人的呼吸不避讳的落在她脖颈内侧薄弱处, 滚烫的从上拂过,她痒得心烦意乱:我说放开!”
回应她的是纹丝不动的怀抱,像是生怕她逃了。贴得太近, 桑恬微一低头就嗅到方才车里的那股甜香。登时怒火蹭蹭地往上涨, 一口就咬在男人袒露在她面前的脖颈下方。
桑恬唇瓣冰凉, 疼痛从锁骨上方蔓延到全身,季屿川微微松开手臂,腾出一只手抚了下被她咬的位置, 另一只手仍维持着半搂她的姿势。浅褐色的眸子毫无怒意的低垂,认真看她:
“冷不冷?”
桑恬抿唇瞪他, 显然咬了一口也没解气。心里腹诽这人扯东扯西倒是有好本领, 不理他, 凉凉的语气里窜着暗火奚落:“你身上什么味道?女士香水?”
季屿川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下自己,毫无迟疑:“嗯。”
桑恬瞳孔微微睁大, 下一秒,男人的俊脸骤然从凑过来,没等她反应,肩上便一沉,温暖霎时间涌了过来。
季屿川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低声一同落下:“猫把香水打碎了。”
“我太想你了。”
男人声线磁沉冷峻,被摇曳的风吹进桑恬耳朵里,竟听出一些缱绻微颤。
桑恬脑子乱糟糟,一时间听不出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只能听出他好像在解释。
不是,猫把谁的香水打碎了?
还没等她拧眉细问,推在他肩头的手被人摘下来握在掌心,季屿川抬眼,桑恬本就醉意未消的脸颊,因为思考更显酡红。
“和谁喝的酒?”
“要你管?”桑恬立马瞪他。手被他揉捏轻搓,她本想抽回,但是男人指腹暖烘烘,带着些粗粝的质感,恍惚间让人不在雪夜。桑恬撇撇嘴,僵着没动。
男人对她略凶的语气恍若未闻,只蹙眉看她冻得通红的脚背:“下次喝多了别往外跑。”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忍得住。
话音刚落,桑恬猛地抽回手,将另一手攥的手机甩进他怀里:“你有没有良心,我来干什么的?”
手机边角正磕在男人胸膛,季屿川闷哼一声,接住,唇角微弯,伸手拉住怒而欲走的桑恬,声线低沉,还带着点痛感未褪的微哑:“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