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返(63)
作者:诸葛有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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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桑恬参加了一场同投资方的应酬。
t&j是她大一那年创立的,毛头小孩没有什么资源,资金周转上面自然是全力依父。
为了不打击女儿的自信心,有一半的投资都来自桑骏毅公司的合作伙伴,美名其曰,商业市值被多家看好。
父亲找的投资人,自然不会在酒桌上难为她。
都是父亲年龄的叔叔,通常都不会自己出席,多数是儿子女儿代劳。
都知道桑骏毅家女儿长得漂亮,送进演艺圈都能当个小明星。大家心知肚明,来了就算相不上亲,同辈之间拓展下人脉也是好的。
但是桑恬今天喝得格外多。
杨树跟着出席,明里暗里的拦,都没能挡得住她的杯口。
到最后,杨树摁住她还要再去端高脚杯的手,面色凝重:“你怎么回事,有心事?”
桑恬睫毛簌簌,已经有了醉意,扬起一个笑:“哪啊,今天酒好喝,甜的。”
杨树看向手里余量不多的红酒瓶,上面明晃晃写着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
法国波尔多的干红。
眼角微颤。甜?我信你个鬼。
杨树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在喝晕了的桑恬酒品很好,被送到自家车上时,不哭也不闹。
甚至还会跟吴叔打招呼,临走前还不忘抱抱他,口齿清晰道,“杨树,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喝多了但没完全多,杨树无奈地同她挥手。
封闭汽车里,桑恬窝在后座,觉得胸口有些闷。
“小姐要开窗通通风吗?”吴叔从后视镜里瞥见少女微蹙的眉心,问。
“辛苦了吴叔。”
车窗降下,京川已经入冬。凛冽的空气扫过桑恬微热的额头,几枚雪花挨近融化。人清醒了几分。但是胸口闷窒的感觉仍然没退。
准确的来说,是关于杨廷霁的恨拔出之后,她用其他的东西暂时填了进去,再拿出,变成了无边际的空。
桑恬目光涣散,下巴搭在车窗边任风吹着放空。等红灯的间隙,桑恬蓦然瞥见不远阑珊处站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两肩宽阔,勒着黑色双肩包带。
长而白的手指攥着手机,放在耳边,立体而冷清的眉目似乎有些焦急。
真的是喝醉了。桑恬闭了下眼。
下一秒,她听见吴叔犹豫出声:“小姐...”
“好像是你的朋友,雪夜不好打车,他的小猫看起来生病了。”
桑恬应声睁眼,男人侧过身的间隙,她看清了他背的双肩包实际上是带透明圆球的猫包。
红绿灯跳跃着缩短,数秒,桑恬心神交战。
吴叔:“要不要...”
桑恬指腹按了两下眉心,醉意在这时候上涌,少女咬咬牙,下了决心一般:“算了!”
吴叔噤声,收回将要拐弯的动作,准备专心开自己的路。
下一秒,他听见桑恬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把车开过去吧。”
第45章 蒙眼
路灯落下薄薄的光。
黑色奔驰的轮毂在面前停下, 一位双鬓染霜的男人下车。季屿川看见微凉车窗后的身影。
桑恬戴了真丝眼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一截精致小巧的下巴和紧抿的红唇。
双手抱臂,膝上盖了薄毯, 姿态倦怠地靠在椅背上, 没有同他说话的意思。
车里开了暖气,他进来的瞬间带来阵清雪似的冷冽。
桑恬看不到, 听觉和嗅觉便更加明显。
她听见他道, “仁爱宠物医院,谢谢。”
一如既往的礼貌, 冷隽。
吴叔轻应了声, 车内重归安静。
桑恬刚从推杯换盏靡靡之音的地方出来,投资人的儿子不是纨绔就是奋斗批, 手里夹着雪茄讲在美利坚留学创业的装逼事。身上落的不是烟味就是古龙蔚蓝。
季屿川从来都不是这个味道。
他虽然抽烟,但是似乎总是清冽不染其身,格外注意被人嗅到。
桑恬鼻尖轻嗅, 竟从这股熟悉的清冽中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桑大小姐有过一阵迷香的时候, 从全欧纪念款到大牌新品, 琳琅摆满了小型梳妆台。
桑璟出门约会,只要侧身经过,她就能准确嗅出偷喷她哪瓶香水。
而眼前——纯粹馥郁的玫瑰前调, 广麝香,香根草搭建出带甜味的木质感, 最后用一点松露气息收尾。
再明显不过的女香。
桑恬一瞬间竟涌起让人滚下车去的冲动。
他们才分开几天。
不是一个月之前还把她按在树上向她讨要个结果吗?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季屿川不知道桑恬心中所想。
她戴着眼罩, 反而更方便他观看。
一月没见。
季屿川沉沉视线滑过桑恬的鼻尖, 嘴唇,下巴, 脖颈,近乎缱绻地落在她的每一处。
似乎瘦了些,均匀的鹅蛋脸现在像尖尖小荷。
鼻尖和耳朵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冻到了。
默了半晌,季屿川开口道:“谢谢。”
男人嗓音低哑,声音稍轻,磁沉地同空调暖风鼓进耳膜。
这话方才已经说过一遍。
这一遍,是说给她的。
桑恬忙着在心里讥讽季屿川的眼光,新欢的香水玫瑰调太浓,像是为了开花而开花,半点都不复杂有层次,到后面,涌入鼻腔的后调就剩下纯甜。
俗气!
桑恬听见他说话,也不想理他,头往另一侧拧。
只是看在小猫生病的面子上载他一程,医院到了就连人带猫让他们一起滚。
季屿川凝眸看着她,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丝情绪。
粉色真丝眼罩遮住了她大半眼睛。
能看见的,只有桑恬长眉微拧,愤恨似的将脸侧向一边,牵带着凝脂般白净的脖颈,在他面前展开一道弧度。丰润的红唇抿得更紧,贝齿陷在柔软中,让红更红。
鼻尖和耳根都是粉的。
是有些厌恶,不愿靠近的表情。
但季屿川指节绷紧,目光逐渐变得浓稠晦暗,想做君子,但身体远比理智诚实,僵了半晌也没舍得移开。
车里开了暖气,烘得他异常燥热。
桑恬也热。豪车的隔音效果甚好,窗外的簌簌雪落和短租车笛隔绝严密,让人只能留意到车内的动静。
男人呼吸虽轻,但存在感太过强烈,桑恬时刻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再屏气凝神,也没法忽略掉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隔着眼罩闭眼都能感觉到!
得寸进尺。她好心让他上车,结果给自己添堵。
桑恬一把扯开眼罩,睁开眼:
“季屿川,你有完没完!”
她话音刚落,就听两声轻弱的喵呜,像是被吓到怕极了没憋住。
小猫的颤抖像细密的针,通通扎进桑恬心上,怒气瞬间泻了。
怒气冲冲的少女霎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对,对不起...”
“它是疼的。”季屿川的声音有些哑,看桑恬惊慌低头查看,补了句,“跟你无关。”
“真的吗?”桑恬抬头。
季屿川猛地同她对视。
桑恬将眼罩掀下来,大半醉色就顺势滑落。季屿川看清了眼前人脸色酡红,那双极亮的更潋滟,眼尾扬起娇色。
柔软的长发被她扯眼罩的动作弄得凌乱,碎发斜搭在脸侧,睫毛簌簌轻颤。
她喝酒了。
季屿川喉结一滚,视线堪堪偏移,落在桑恬微微伸出想要触碰猫包玻璃的指尖处,这里更稳妥。
平复了半晌,才从喉咙里低哑地滚出一个“嗯。”
“他前天做了绝育手术,因为太淘气伤口撕裂。”
桑恬那句“会有事吗”就在嘴边,但是又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热络,索性压回喉舌,轻顿了下下巴算作回应。
季屿川看着她:“你刚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