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溺樱(3)

作者:慕四言


“就是被你拒之门外的莫家孙少爷啊。”温楠说:“虽然外界传闻说这位孙少爷来路不明,但是我也打听过了,那位长得好,说是一具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时音音弯腰换鞋,嗓音平淡:“没兴趣。”

“别啊,”

温楠啧了声,“说是他人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你要不还是去见见?”

“不要。”

“干嘛不要。”

温楠试图说服她,“万一他长得真的不赖,你就从了家里呗,又不亏,忠孝两全嘛这不是。”

时音音笑了声,“莫家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就算莫家的那位长得跟元谋人一个样,也照样有人夸得出口,人砖家都说了,英年急婚的,多半是次货。”

话刚落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哼笑声。

时音音循声往身后看去。

贺时桉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手指勾着车钥匙,好像是在笑。

只是这点儿笑很淡,近乎于无。

“又见面了,时医生。”

电话那边的温楠敏锐地听到了这句,“宝贝,这是……”

时音音迅即转身走到桌前,掐断了手机信号,看向好整以暇站在门口的男人,神色难免有些不自然,“贺先生。”

“有事?”

车钥匙落在男人的手指间发出轻微的声响,“白老拜托我来送时医生回家。”

而后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又说:“刚不小心听到了时医生的电话,我很抱歉。”

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无半分的歉意。

眼瞳的颜色很深,看不出来具体的情绪。

面前的这个人,看着实在是不怎么好招惹。

时音音抬眼看着他的脸,还是忍不住晃了下神。

片刻后,她说:“没有关系,不用麻烦贺先生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听到她拒绝的话,贺时桉并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稍稍挑眉,随后抬步走进了办公室,“我还以为,时医生不会拒绝。”

“毕竟…”

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之前在院长办公室,时医生一直在偷看我。”

“……”





第2章

时音音倏然抬头,看向隔着一个办公桌距离的男人。

他刚刚的语气随意,好似也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时音音手指收紧,“……贺先生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出于这个原因,才在刚才冒犯了贺先生,如果会对您造成困扰的话,那我先说一句抱歉。”

“朋友?”

贺时桉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语气有些懒散。

“能让时医生这么失神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吧?”

“是不是的,应该都和贺先生没有什么关系。”时音音拿起桌上的挎包,语气依然很有礼貌,“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贺先生请回吧。”

老师让贺时桉来送她的意思,时音音明白。

无非就是想撮合她们,毕竟这位贺先生无论哪方面都符合老师的品味。

只是这位贺先生侵略性太强,况且又长着一副和贺星野相似的脸,再和他待在一起,她真的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时音音抬步从贺时桉身边经过,心思有点儿繁杂,随后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刚坐进驾驶室,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铃声打乱她的思绪,看清上面来电显示的时候,眼睑稍微垂了一点儿。

停顿片刻,才接起来。

“哥?”

“音音。”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你回来一趟吧,妈进医院了。”

……

哥哥的电话打乱了时音音近来的所有计划,她紧急办理了请假的手续,然后订了张去往北城的机票。

因为出发匆忙,加上临近国庆,她只能买到明天下午五点的票。

值机的流程不算繁琐,但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人和事,时音音难免觉得倦怠。

北城的熟人多,随便几步都可能会遇上熟脸。

况且时家的事情繁杂,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父母两个人名存实亡,却又因为很多事情,不得不互相纠缠。

她和哥哥们夹在中间多年,厌倦也麻木,都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可是,北城是她的家,有些事躲得再远也得面对。

时音音恹恹地办理好行李托运,拿着登机牌去了VIP贵宾候机室。

候机厅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找工作人员要了条毛毯,然后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登机。

她点开微信,随手翻着最近的消息。

大多和工作有关,她挑了几个紧急的回了信息,又突然想起还有个重要的医学论点没看完,然后她就在微信收藏夹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她举着一片写满梵文的枫叶,迎着秋天斑驳的阳光,身后是如霞似火的枫红。

某张脸不受控地浮现在眼前,时音音拿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快速划过。

南湖机场整体的采光很通透,这个时间日光已经偏西,只是台风过后的云层很厚,边缘泛着近似于雾气濛濛的色泽。

连带着光都变得分散。

随后就是安检,登机。

飞机落地北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了。

初秋的夜晚来得稍早,时音音到达北城机场的时候,能看到夜幕上空依稀闪烁着几颗星星,并不明亮。

与南湖的湿热不同,北城这个时候已经带了一点秋天的萧瑟了。

微凉的秋风无孔不入地钻到人的感知中。

刚刚连上网,消息一条一条地跳出来。

看到二哥有问她的落地时间,要来机场接她。

他最近也忙,时音音没叫他来接,打了车。

从机场打车到医院,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一路上驶过的,几乎都是熟悉的风景。

远去的回忆在这个时候密密匝匝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一一掠过,快得转瞬即逝。

北城的拥堵已经成为常态,专车在车流中走走停停,终于在九点的时候抵达宋曦禾现在所在的私人医院。

和往来嘈杂的公立医院不同,这家以昂贵著名的私立医院,看上去格外地不近人情,一天动辄五位数甚至是六位数的高昂费用,让这里几乎成了北城有头有脸之人才能踏足的地方。

专车缓缓经过白色建筑前的欧式古典喷泉,接应的侍者躬身叩了叩车窗,问她是否需要泊车服务。

她温声回了不用,随后让专车司机在前面停下。

医院的廊道格外冷清,偶尔有过路的人,面上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其实也正常,金钱堆砌出的世界,大多都是如出一辙的亲情淡漠。

逢场作戏,不过就是为了争得利益的最大化而已。

VIP的豪华病房里,宋羲禾面色苍白地靠坐在病床上,看到时音音出现在病房门口,神情并无意外,“音音,你来啦。”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她也带着多年养尊处优的贵妇姿态。

只是神色有些怨怼,拉着时音音的手就开始控诉,“你爸他就是个混蛋,成天的在外找狐狸精,根本就没有把我,把宋家放在眼里,要不是你和你哥还是向着我的,这个家里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她咽不下这口气。

豪门联姻中,各玩各的,又何止时父一个人。

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都已经是今年的第三个了,一个个嚣张得都要踩到我头上来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宋曦禾嘴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些话。

——骂父亲,骂小三。

时音音除了不停地给委屈的母亲递纸,一句话都插不上。

“音音,你倒是说句话啊?”

终于骂累了,开始把问题抛给她了。

时音音闭了闭眼,波澜不惊地回:“那不如协议离婚,财产分割交由法务部处理,婚后的共同财产,您不是过错方,有权要求更多的股份,就算是父亲不愿意让步,为了面子,总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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