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平生意+番外(139)

作者:一明觉书


这么多年来, 他向来不会、也不敢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可昨夜二人心意相通, 灵肉相合,他的胆子也在亲密的纠缠中被逐渐催生……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在那个有些深重的痕迹上摸了摸。

“嗯?”

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动作,也让殷上清醒了一瞬, 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尔后便自然地侧过身去将他收进怀中。

二人赤身相贴, 实在容易意动,殷上埋首在他脖颈之上,眼睛闭着,手却顺着他的腰际不断下滑, 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问:“还来?”

“不是……”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小声地反驳了一句, 将她的手从被窝里拿上来,道:“还疼呢。”

殷上没睁眼, 轻笑了一声, 从他的手腕摸到肩颈, 最后穿进他如绸缎般的发丝, 江遗雪勾了勾唇角,顺着她的动作伸出了瓷白的手臂与她交颈而卧,气氛静谧而温情。

像这样安心地躺在殷上的怀里,感觉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心中微酸,又格外满足,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复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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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一之时,中亓皇室去往重巽山皇陵祭祖。

一转眼,中亓开国已然一年,各方势力渐趋稳定,该年的应试正考也顺利举行,再加之吾元江修缮及冬日济民减税诸事,中亓的民间声望一度趋于顶点,各项下发的策令少有阻碍,一副欣欣向荣之景。

原本亓徽王室的祭祖之日一向定在大年初一,但由于中亓的建立,便将此礼改至了殷术受禅、中亓开国之日。

亓徽开国先宗殷铧曾为定周先圣玄仪皇帝的宠臣,定周十五国共治的局面稳定后,受封弗渠江中部一带,开国立宗,即为亓徽。

时至今日,殷氏王室于亓徽统摄了百年有余,一代代的亓徽王受命于先,殚精竭虑,力求乱世的洪流中保留亓徽这一方净土,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在先,铺足了这一条宽明的大路,才有今日殷氏一族问鼎天下。

重巽山不算高,但要身着正服一步步地从山脚下三拜九叩地走上去也绝非易事,祭天礼毕后,以殷术、微生胥为首,带领殷氏族人穿过了祭天台后气势磅礴的棂星门,文武百官俱留此处,其后之路便由他们前行。

殷氏族人并不算多,多年来或封或赏,并不都留在都城,也只有每年年节时会回都,加之殷上于定周为质八年,前几年又都在外面打仗,所以也并不是每一个族人都熟悉,唯一有几分印象的便是殷术的同胞弟弟、她的舅父殷来。

殷来年轻时亓徽边城动乱,与序戎多有摩擦,于是就在殷术还是世子之时,他就被殷上的祖父遣往了封邑守边,直至后来殷术登基,他也得封为侯,见不用再死守边城,便各地云游去了。

他与殷术的感情向来很好,在殷上幼小时有限的记忆里,一到年节便经常见其回都探望母亲,还会给他们带些天南海北的新奇玩意,殷上去往定周为质后,这位舅父也常常给她写信,字里行间都是长辈的关切之意。

此次祭祖,江遗雪也与殷上一同到场,本来他还觉得这样会不会太没规矩,结果待祭天礼过,却发现顾悬也与他们一起踏入了棂星门。

顾悬此人于鸿胪寺任职,多年来常伴殷广身侧,听殷上说,二人先前是有婚约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又退了,直至今日也尚未谈婚论嫁。

江遗雪收回视线,沉默地跟在殷上身边往前走。

队伍分论君臣,再叙长幼,殷术、微生胥于队首,尔后便是殷上与江遗雪二人,顾悬推着殷广的四轮车,与殷止一起紧接其后。

棂星门极为巨大恢弘,刚于今年仔细修葺了一遍,两边金红色的楹柱巍峨矗立,左书:仰先宗德望,铁肩担日月,佑国振民,千古丰碑辉石壁;右书:俯弗渠源流,后殷壮山河,溯源追本,光前裕后振箕裘。上书:同气连枝。

此联较之历代皇族陵墓,显得平淡又朴素,但头顶这四个字却是亓徽开国先宗殷铧亲自所书,要得就是殷氏后人明白,一个氏族——尤其是王室,要想兴旺的绵延下去,必须风雨同舟,同心同德,一旦出现同室操戈、子弟相残之事,那这个氏族的灭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可以渴望权力,但却不能为权力所控制。

走过棂星门,其后是宽阔宏伟的石阶,打眼略一望去几乎看不见尽头,两边的植物肆意生长,向上奔突,枝叶繁茂,于此处望去还能看见远山之上重巽寺明黄的墙壁,听见寺内悠远的钟声。

听着一声声晨钟,众人抬步踏上了石阶,随殷术一齐,三步一拜,九步一叩。

身着正服的礼官分列两侧,俱都神情肃穆,齐声开口唱和着一句句的礼辞:“故祖在上,于昭于天。亓虽旧邦,其命维新。有亓不显,帝命不时。故祖陟降,在帝左右。”

殷上屈身下拜,双膝触地,砖石触首,脑中走马灯似的转过故年的往事:幼年之时,第一次离开父母长姐,踏上了一条未知的旅程,那时母亲还忌惮序戎之时,让守护她的军队往三国地界绕过,进入定周之境。

……

“穆穆故祖,令闻不已,假命天哉,有周孙子,周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亓服。”

于定周生活八年,她第一次见到亓徽之外的世界,才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亓徽,才知道原来定周的百姓是如此民不聊生,水深火热,八年来,她一次又一次怀揣着不同的心情面见永载帝,殚精竭虑地做着所有力所能及的谋划。

……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亓之桢;济济多士,故祖以宁。”

永载三十年,周畹起兵,她趁乱离开定周,经由东沛回到了故土,真实地见到了乱世之下艰难求生的百姓,知晓了江遗雪沉痛的过往,也正是从这里开始,她终于开始着手实现心中的谋划,去往溪狄、月支以求合盟,决定以身入局,搅动风云。

……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周之未丧,克配上帝。宜鉴于周,骏命不易。”

永载三十一年始,各国战事接连不断,东沛、序戎遭灭,通盘城之战告捷,令兹谈判,杀湛卢忝,长陵道之战,拿下镶云城,战于泓山城,与周垣几番对峙交战,九疑城攻城战告捷,可吾元江决堤,数十万百姓一朝皆亡……

……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有虞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故祖,万邦作孚。”

大曲山夜雨,她一朝流落,为顾时序所救,江遗雪逃出汀悉,掌控局面,委任晋呈颐,一力支撑救回了她,可顾时序就此身死,再无回寰……

以周垣之死为末,此战至终章,可战场之上死去的一个个人,她记得住的,记不住的,全都归于了抚恤名单上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名字——甚至没有名字的,也就这么归于了尘土,再也无法回到故乡。

……

“中亓既立,本支百世,凡亓之士,不显亦世。”

多少王朝一代代兴,一代代亡,在历史的洪流中激流勇进,都以为自己是永立其中的磐石,可最终都只是归于黄土一抔,湮灭无痕迹。

可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不论生前身后,都是任人毁誉,无需执着,至少此时此刻,乱世终毕,复礼终明,天下归仁,盛世将现。

……

石阶行毕,众人走上燃着长明灯的司马道,各方燃香祭拜,殷术伸手接过礼官递来的鸾刀,杀牲以荐,尔后向各碑献酒荐熟。

酬毕,钟鼓作,祭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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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之事毕,众人去往了皇寺暂歇。

一日未饮,寺中为其备了素食,大家于堂中坐定,殷术在前与各人问候寒暄,气氛温馨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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