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快，那个手机就在明珠床边。”

阿策带上了一次性手套。

明珠在监控里接听了电话的那个手机被清空了。

林夏、阿策、小小面面相觑。

阿策严肃的说：“该打电话给大队长了。”

电话那边的人是什么心情，这边的人没法体会到，但阿策觉得自己从对方一下就停滞了的呼吸里感觉到了，这种心情他很懂，林夏每一次出现意外，只要不是提前排练的，他就是那样的心情……无法呼吸的感觉。

在阿策给李瑞阳打了电话之后，不到一分钟，楼上吱呀一声开了门。焦老头背也不驼了，腿也不痛了，腰板挺直的就下来了。

他敲门的声音短而急，但他的观察细致而且入微，他的命令稳而有效。

“小丫头，相不相信我？”焦老头问林夏。

“我信。”林夏说。

“那好，加我一个，”焦老头说，“甘为马前卒。”

“首先，去做一件纯花钱的事。”焦老头说，“不，两件，花大钱。”

第一件事，花大钱请一个专打刑事案件的律师，为汪某人，现在，马上。

第二件事，登报有奖寻找孙菊香，提供线索，必有重酬。

“好，我马上安排。”林夏赶紧联系了邓律师，阿策马上联系报纸和电视台……

小小：“我来联系网络平台。”

“不，你不行。”焦老头认真的阻止说，“你和小钱钱立刻停止行动，不允许再接触有关这件事的任何方面。”

“为什么？”小小不由自主的拉住了林夏的手，“我犯的错，我得改正。”

“不，小小，不是因为这个。”焦老头说，“你和小钱钱是目击证人，需要避嫌。”

“这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小钱钱，包括张强在内，你们三个人因为是汪某人意图杀人的直接证人，需要在这件案子中避嫌。张强要避嫌，因为他是警务人员，你们要避嫌，是为了日后审理时的司法公正。”焦老头说。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等，等负责案件的警官联系你们，将这件事情从你知道后开始的经过源源本本的告诉警察。”

小小想表示反对，但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的情绪，她同样认真的点头说是。

在外面寻找有用的监控视频的钱飞来也同样接到了行动指令。

“阿策，你去沿着明珠跑过的方向，按照她的速度，看一看她在岗亭外转身后去了哪里，在那里她能看到什么，回来告诉我。”

阿策看了眼林夏。

焦老头：“放心，我在这里，这里是公安家属楼，谁敢造次。”

小小听到焦老头说的这句话，又想起刚搬来的那一天明珠姐说的“这里是公安家属楼，谁敢造次”的话，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明珠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

第451章 问答

在警局的张强已经办好了交接手续，他联系并且申请的案件终于转到了刑侦大队。

李瑞阳很难忘记自己十分钟前接到阿策的电话听到“明珠失踪了”这句话时心脏几乎停摆的感受。

他没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难以言传的心情，他整个人就好像那次出任务被枪击中了一样。

但此刻，他还没有将明珠的失踪和自己一直在调查的跨国人口贩卖以及林武略的死联系起来。

阿策说明珠失踪前正在设法帮助一个被前夫追杀的流浪女，他几句话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李瑞阳心里涌起的疑惑很直接：从事发后的的表现来看，孙菊香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让人可怜的女人。

他迅速给师傅焦老头打了电话请求帮助，这是离明珠家最近的人，就楼上和楼下。

他还不确定明珠的失踪属于什么性质。

张强从辖区派出所申请过来的案情已经送到他手上了。

连同一直在追杀自己前妻的汪某人。

李瑞阳深吸一口气，关键的症结就在这两个人身上，那就找到这个症结。

他比林夏一群人用更短的时间找到了疑点：汪某人的儿子。

《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第八条第一款规定：公民死亡，城市在葬前，农村在一个月以内，由户主、亲属、抚养人或者邻居向户口登记机关申报死亡登记，注销户口。

李瑞阳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的户籍管理部门，在按照程序进行了双方身份、工作对接后，李瑞阳得到了完整的、全面的户籍信息。

汪某人的儿子，曾用名汪南珣，在父亲入狱后，父母离婚后，在他十一岁那年，将他的名字改成了孙南珣，正式将户口从爷爷名下迁入孙菊香名下。

九岁父亲入狱，十岁父母离婚，十一岁迁入母亲户口，十三岁凭死亡证明、火化证明注销户口。

这不到五年的时间，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在他身上的什么事情，让孙菊香这个做母亲的在这五年不到的时间里记录一片空白？

李瑞阳细致的看从孙菊香老家派出所传真过来的每一份文件。他的注意力被那份公民死亡证明吸引住了。

某年某月某日，在本辖区内发生一起公民死亡事件，目前尸体保存于本地殡仪馆，经我局调查，该事件确认为刑事案件，可对尸体进行火化，家属可凭本证明书到死者户籍所在地公安机关办理户口注销手续，死者孙南珣，身份证编号为……

孙南珣死于刑事案件！

李瑞阳赶紧联系了孙菊香老家派出所的刑侦队。

“这个案子我记得，是我经手的。”电话那头的刑警说，“哎，太难受了。孩子太可惜了……”

电话那头的同行痛快的说：“所有的资料马上给您传过来。”

经过等待之后，李瑞阳先收到了对方警局负责刑警发过来的照片。

他最先打开的照片第一张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穿着白衬衫和白球鞋骑在自行车上，正对着镜头露齿微笑。

第二张是凶案现场，那个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胸口插着一把黝黑锋利的铁锥。

这个少年被这把铁锥一下扎透心脏，当场死亡，胸口还有三个符合同一把凶器的伤口。

还有这个少年的的尸检报告，还有案件的现场痕迹分析，还有……

还有行凶嫌疑人的口供。

李瑞阳找到了打开汪某人嘴巴的方法。

当汪某人被带进审讯室里时，尽管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但李瑞阳扪心自问，这个男人应该是自己从警以来最同情和理解的一个嫌疑人。

汪某人，五十岁，曾因强奸猥亵罪名入狱八年。这个男人清瘦但有力量，显然经常进行体力劳动，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李瑞阳发现他没有躲开自己逼视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内心坚定的有执着信念的人。这样的人不用多说废话，就得找到他最痛的点。

李瑞阳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但他非做不可。

于是他在小刚子按照流程介绍完警方应有的程序后，将两张照片推到了汪某人的面前。

一张是孙南珣，不，汪南珣的生前照，一张是汪南珣的死亡现场照。

放在上面的，是汪南珣的死亡现场照。

汪某人的的视线跟着李瑞阳的动作停留在桌面的的照片上，他的瞳孔猛然的收缩了，他的表情虽然没变，但气势一下就变得冰冷了。

李瑞阳看到了他因为咬紧牙关而隆起来的腮帮子，也看到了额角隆起的青筋，还有他脖子上鼓起来的静脉……

然后很快就听见了他咬紧牙关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

李瑞阳没有打断他，一直等到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天涯海角，有生之年。”

他的眼睛里有泪，但流不下来，他的视线没有看着谁，却锐利无比。

一瞬间，李瑞阳感同身受，他马上就体会到明珠当时跑过去面对着已经被张强压制在地上的汪某人时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