醺(42)
作者:史今朝
在这之前,夏烟以为,他们的这场见面,必定不会太过体面。
可没想到,现实竟然是,没有声嘶力竭,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把往事掀个底朝天的狼狈和不完美。
他用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决绝决然地,断了她心中所有执念。
他永远这样,对万事万物有一种云淡风轻的从容,偏偏就是这股劲儿,最是勾人也最是迷人。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清风霁月地站在那里,无声告诉你他的原则和底线。
他不拂你的面子,却让你只能就此止步。
因为,再往前进一步,你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好到你根本不甘心把自己变成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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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咖啡馆出来,秦岁淮重新回到办公室,刚打完一个越洋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他看着手中那份等待他签字的档,头也不抬地说:“进。”
下一秒,门被推开,一道熟悉清灵的嗓音传了进来:“还没下班呢,秦总。”
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他所有的疲惫于瞬间消散。
一天未见的笑意,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浮上了他的唇角。
秦岁淮将手中的档一合,站起来去迎她,牵到她的手之后,手掌一用力,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鼻子蹭了下她的脖颈,如实道:“半小时前会议就结束了。”
祝卿好坐在他大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问他:“那你怎么不走?”
“刚有位老同学来找我,就下去喝了杯咖啡,我这位同学你还认识。”
“我认识?”
“嗯,夏烟。”
说完她的名字,秦岁淮当着祝卿好的面,将他和夏烟的故事全部坦诚道出,没有一丝隐瞒。
大大方方,磊落坦荡。
毕竟,他本就如此。
将这件事讲完,他再没了刚才的惜字如金,而是心甘情愿地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找补着话题跟她调情。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唇,问:“吃醋了?”
祝卿好:“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没人喜欢你,显得我眼光多差。”
“哟?这会儿知道大气了?”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唇角含笑地问,“昨晚谁在床上睚眦必报来着,嗯?”
听到这儿,祝卿好终于有了点儿小脾气,不服气地反驳:“那是你先咬我的!”
秦岁淮:“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咬你?”
祝卿好听了,沉默地别过脸去,不理他。
看她这样,秦岁淮抬手,弯起食指刮了一下她鼻翼,低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落了句:“不听话。”
三个字,说得别有深意。
乍一听是轻责,实则全是宠溺。
祝卿好听到,脸一刹那红了。
她低着头,轻言轻语道:“我不需要你做到那样.....”
秦岁淮看她这个样儿,心里跟被人挠了一下一样,酥酥麻麻,震震颤颤。
祝卿好坐在他怀里,叫了他一声:“秦岁淮。”
“嗯。”
“其实,我刚才在咖啡馆外面,看到你们了。”
秦岁淮淡淡一笑,问她:“那你怎么现在才上来?”
祝卿好:“我想考验一下你。”
她想看看,他会隐瞒,还是会坦诚。
考验的结果,是他不仅会坦诚,而且还是绝对坦诚。
秦岁淮听了,却忽然想到刚才他送夏烟离开时,两个人在咖啡馆门口发生的一段对话。
那时,夏烟停住脚步,问他:“秦岁淮,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然,只是好奇,没有别的目的。”
“你问。”
“你那天接受采访时说,这场婚姻是你以稚子之心去攻,以赤子之心去守才得来的结果,那你有没有哪怕一个时刻,后悔过结婚?”
她是在问他,有没有在某个时刻,后悔没有娶一个原本就爱他的人,所以他对这场婚姻的维系才需要这么努力,甚至是疲惫。
想到这儿,秦岁淮心思莫名一沉,搂着怀里人的腰,先行问道:“你刚才说你看到我们了,那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祝卿好听了,目光微怔,片刻后才点头:“......嗯。”
“那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有。”
“问。”
祝卿好抿了抿唇,说:“赤子之心是什么意思?”
秦岁淮:“忠贞不渝。”
祝卿好:“那稚子之心呢?”
对这个问题,秦岁淮不像刚才那样爽快,避重就轻地说:“不告诉你,自己悟去。”
祝卿好以为自己没懂是因为自己在情话方面天分不高,只好闷闷“哦”了一声。
秦岁淮:“没别的想问的了?”
“没有了。”
“真没有?”
祝卿好轻轻抿了下唇。
——其实有。
因为,面对那个有没有后悔跟她结婚的提问,他的答案是:“我没资格后悔。”
“她问你后不后悔,你说,你没资格后悔,”她当真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岁淮用一个充满诚意的答案,回应了她的满腔勇气:“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没有资格。”
祝卿好听了,心思重重一颤。
他语气却忽然一顿,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下:“但你有资格。”
祝卿好听到,于心动里瞬间抬眸,看着他,不解地问:“我有什么资格?”
秦岁淮喉咙一哽,艰难道:“后悔的资格。”
除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当初对这场婚姻唯一的不确定,是他担心,他没办法让她爱上自己。
那时他就想,如果她真的后悔了,他再难受再不甘,也会放她走。
他不会用她的冲动绑住她,也不会用婚姻的名头困住她。
可现在,这个假设,他连个苗头都不敢想。
这太痛苦了。
他不敢想,她却好奇得敢问:“那我要是真后悔了,你会放我走吗?”
结果,刚问完,祝卿好就感觉抱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像泄了气一般,下巴搭在她肩上,灼热气息落在她白皙的脖颈,深沉低哑的嗓音,带着祈求意:“好好,我们不做这么残忍的假设,好不好?”
“那你也不准做。”祝卿好把人从肩上拉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后悔。”
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
秦岁淮被她这个模样吃得死死的,目光一沉,把人抱上办公桌,一低头,便吻了下来。
他穿着正装,一身的精英范儿,抬高的手,却不动声色褪去她裙摆,解开她衣扣。
反观她呢,衣衫半解,意乱情迷,忍不住呜咽出声。
但害怕外面的人听到,她根本不敢尽兴,只能用手捂着嘴。
殊不知,那双多情的盈盈眼,沉在光晕里,是如何醉人美好。
他再难自控,抱着人,从办公桌一路亲到浴室。
办公室侧面有个浴室,虽然配备齐全,但比不上家里的奢华和宽敞,于是,两个人比往常更贴近。
她心甘情愿落在他掌心,眼角眉梢印着她独有的风情与娇媚。
秦岁淮咬着她耳垂,跟她耳鬓厮磨:“好好,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耳边传来痒意,她瑟缩着去逃,却不忘追问:“赌什么......”
看出她意向,他有力手掌紧紧箍着她的腰,目光比手掌还坚定紧迫:“赌你一辈子爱我。”
祝卿好听了,一个拳头砸在他胸口,微微吊起的眉眼里,盛满水灵灵的不忿:“你怎么不赌你一辈子爱我!”
“我爱你。”
“——不用赌。”
哗啦一声,耳边瞬间静了。
若说“我爱你”三个字,是在她心头翻了个浪。
那“不用赌”三个字,则是在她心间又砌了一道城墙。
因此,她只能在他的温柔乡里,沉睡、沉沦、沉溺,再无任何出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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