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潮湿录(94)
作者:修橘
“我希望你能永远像十七十八岁一样恣意与自由,永远热忱与真挚,因为——”
“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啊。”
你应该像风一样,放肆地去追求你所想的所有。
我们,顶峰相见。
这个漫长而又潮湿的夏季,卷着蝉鸣不止的热意,卷着波涛汹涌的爱意,一起在这猎猎狂风中,彻底燃尽——
立冬
第六十三章
夏涵之抱着一大捧玫瑰开门时,低声抱怨了句这破天怎么降温降得这么厉害。
明明白日还艳阳高照,到了夜里气温便直逼零下。
穿着短裙的两条光腿冻得直打哆嗦,进屋一扭头,便看到初芒依旧孤军奋战在一堆图纸里面。
连伏案的姿势都与夏涵之下午出门时相同。
夏涵之放下小背包和玫瑰,看了眼手机时间,“我去,这都几点了,你还在弄?”
她知道初芒是工作狂,但没想到会这么拼。
初芒这才发觉夏涵之回来了,抬头揉了揉发ʝʂց酸的后颈,“你回来了啊,哎,明天是截稿日啊。”
不在截稿日前发疯,就在截稿日里死亡。
她放下了手中最后一版图稿,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创意已经山穷水尽了,再改也改不出任何新意了,便不再与自己较劲,将文件打包发给Susa审核,起身把工作了数小时的电脑关机。
“晚饭吃了吗?”夏涵之问。
“吃了,”初芒眨了下眼,“点了外卖。”
可夏涵之早就对她的惯用话术了如指掌,往垃圾桶里一瞧,哪有什么外卖,只不过是几袋饼干的包装袋,她叹了口气,“你真不怕以后熬出大病来啊?”
每当初芒进入新项目的工作状态时,都会把自己变成一块砖,哪有需要就往哪搬,昼夜颠倒,三餐不规律是常有的事。她本身就有贫血和营养不良,这下简直把自己熬成了药罐子,一有不舒服就磕几粒药缓缓,药吃完了就去医院再开,如此反复。
“我的姐姐,钱是挣不完的,命是只有一条的,”夏涵之又气又心疼,“等着,我去给你热碗粥垫垫。”
“诶,我自己来就行,冰箱里应该有。你先洗澡吧,这个天一到晚上可真够冷的。”
大学毕业后,夏涵之考上了本校研究生,初芒则去了大三曾实习过的公司工作,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一个因宿舍矛盾急需搬到校外找房子,一个因昂贵的房租而想找个室友分摊,好巧不巧,两人在租房中介偶遇,当下便一拍即合,决定合租。
一百多平的面积,两室一厅,外加送了一道可以赏风的阳台,她们两住绰绰有余。
初芒抿了口热粥,暖了暖胃,注意到桌上的捧花,随口问道:“男朋友送的?”
“新男友,”夏涵之纠正,“昨天那个分了。”
和夏涵之认识这么多年,初芒早就对她换男友的速度习以为常,但她基本都是走肾不走心,游戏人间玩玩而已,会带男友送的东西回家,这还是第一次。初芒不免揶揄,“这个还挺喜欢的?”
“嗯?”夏涵之反应过来,“还行吧,笑起来挺像我初恋的。”
夏涵之心里一直有个忘不掉的朱砂痣——大一军训时交的男朋友。
彼时初芒还处在适应大学的懵懂阶段,偶然在学校食堂里碰到夏涵之,两人惊喜着竟然真的一起上了南大,约定以后要一起去哪玩去哪玩,可一转眼,夏涵之就和学长谈起了恋爱。
学长长,学长短,学长轻轻一撩拨,夏涵之的心便沉底沦陷,和他爱的死去活来。有时和学长约会忘了宿管关门时间,还会给初芒发信息求她下楼在围墙那边帮自己搭把手,这就导致初芒每逢周末夜间,都会习惯性晚睡,等待夏涵之的求救信息。
就是这样一对整天腻到不行、秀恩爱秀到不行的情侣,在一个月后的某天,突然分了手。
夏涵之在宿舍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碰到初芒时,眼睛还是肿的。初芒看到她失恋发的朋友圈了,还以为她真像文案里说的“此后我们一别两宽”那般潇洒呢,没想到一见面竟是如此的憔悴。问夏涵之分手原因,她气不打一出来,猛敲桌子,喊着——渣男去死!
原来,学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海王,校内一个,校外一个,网上还有一个,一个人的心掰成了三份,妥妥活成了时间管理大师。
这件事给夏涵之打击很大,那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要约初芒去学校那边的小西湖吹风。两人边吹风边喝酒,听夏涵之痛骂渣男的八百字小作文,但又在酒劲上头时,听见她哭着问为什么初恋会这么糟糕,她是真的真的喜欢他,为什么这颗真心要这么被糟蹋。那时初芒才走出失恋的阴影不久,以为可以彻底忘记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了,可当听到这句话,眼眶十分不争气的红了,所有先前给自己建设的心理大厦顷刻崩塌。
初恋这抹白月光,最甜也最毒,亦最难忘。
哪怕后来夏涵之幡然醒悟,已经形成“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三条腿的□□不好找,一条屌的男人满街跑”这种谈一个分一个的爱情观,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初恋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所以初芒在听到夏涵之这句话时,手中的勺子顿住,带着点调侃的意思,“今天是怎么了,还想起他来了?”
这种感觉夏涵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深秋里连风都是思念的味道,今天在她与新男友路哲接吻后,他突然望着她的眼睛浅浅地笑了,可能是他笑起来挺好看的,那一刻夏涵之竟无可救药地想到了曾经的那个学长,想起他在暴晒的军训休息间隙,拿着冰水敷着她灼烫的脸颊,心疼的眼神问道:“感觉还好吗?”
跨越了六年的时光,她竟然又想起了他。
毫无征兆的。
“是啊,挺没出息的吧,想起了我最最最讨厌的人。”夏涵之自嘲。
夜深了,夏涵之已经洗好了澡,往初芒的小毯子里一围,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其实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聊天了,她们平日里都忙,时间又凑不到一块,有时夏涵之赶早班课走的早,那时初芒还没起床,有时初芒加班改方案回来的晚,那时夏涵之早就睡了,两人住在一间屋子里,甚至可能一周都碰不到一次。
也许是刚刚那个话题挑起了曾经的回忆,也许是最近奔波忙碌想让精神放松放松,于这个立冬如至的长夜,她们聊起了爱、聊起了性、聊起了曾经的曾经。
话题到最后,夏涵之还是没忍住问起:“那你呢?还会想起他吗?”
陈令璟家里的事当年在南辞闹得沸沸扬扬的,让人想不知道都难。毕竟恶劣程度及其之大,波及了条条的连锁反应,到现在都还能搜到“景瑞大酒店婚礼现场遭遇恐怖袭击”、“砸场事件的受害者,全家已移民海外”等等这样的词条,但夏涵之作为局外人,对此只是了解个大概,是后来通过初芒才知道当年的细节。
也是那时才知道,初芒和陈令璟有过那么一段恋爱史。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朋友都在尽量避及不谈过去,怕初芒伤心,而她也早已习惯生活中没有陈令璟的存在,甚至还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从来就没出现过,高考后那个夏天不过是一场大梦。
毕竟,他们分离的时间已经远超他们相知相识的时间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声音是什么样的。
六年的时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说没想过是假的,但这不重要了,太久了。”初芒淡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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