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每天想贴贴(35)
作者:红枣小米粥
陆峥挠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哦,是怨灵的本体在这里。”
郭晴心情复杂的看着不远处挤成一片海洋的怨灵,幽幽道:“进来之前,心中只有痛恨,而今见他们的魂灵被困在此处,每日重复死亡前的痛苦,都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可怜?”
姜依依亦有所感道:“这或许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姬怀生看着二人哼笑了一声:“怎么,进来时你们还义愤填膺,说自己是大尾巴狼,这便又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一语激起了两个人的不快。
两个女子不约而同的转头嗔视他。
姜依依道:“那些人固然可恨,可稚子老人何其无辜?”
郭晴道:“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何故牵连他人?”
姜依依:“冷血。”
郭晴:“无情。”
两人说完,也不等姬怀生反驳,转头就朝那座庭院走去。
姬怀生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无缝衔接的怼得哑口无言,看向唯一还站在他身旁的陆峥,愣愣的问:“她们俩何时这般好了?”
陆峥弯了一下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给了他一个自行理解的眼神。
姬怀生眨眨眼,讪讪的转身跟上去。
几人往里行了几步,眼前景象骤然一转。
昏暗的天色忽一下明朗起来。
骄阳高悬,炽热的阳光照亮着天地。
天上白云飘飘,远处青山绵延。
土砖堆砌的房子错综有致的排列着,间或从斑驳褐瓦上露出蓬松墨绿的树尖。
两排房子的夹道中,人们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
三两小孩嬉笑的扑着墙角下的蝴蝶,大人有的在井旁打水,有的在院前的石磨上磨糠,有的正拿着瓜果串门,还有的三两个围在门前闲谈说笑。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一声惊呼突兀的在村口响起,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往外张望。
待看清人,无一不是惊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那一张张惊讶的脸庞上渐渐又滋生出了不同的情绪,有害怕,有恐惧,有心虚......
扛不住事的,腿已是止不住开始打颤,手里东西都拿不稳的掉在地上。
四人还没闹明白当前的情况,就被这奇怪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
一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形容憔悴的男子站在村口。
他的脸颊呈现出大病初愈的干瘦,被风吹得黝黑,嘴唇泛白干裂,脸上却挂着笑,眼睛里冒着欣喜的光彩。
他看着村口打水的男人,笑容灿烂的唤了一声:“李大哥。”
那被唤的男子手一抖,刚打上来的半桶水掉进了井里,激起一声响,声音发颤的应了一声:“诶,回.......回来了?”
“嗯。”风尘仆仆的男子高兴的点头,又问:“我妻子可还好?”
“她她她......”
被唤作李大哥的更慌了,舌头打结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四人也差不多明白了,村口那正是赶回来的茶脚商。
茶脚商见人神色不对,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又看向其他人。
见所有人皆是一副难言的模样,他眼睛里的光彩也散了,就近抓了个人焦急追问:“究竟怎么了?”
昨日刚见他妻子上吊自尽,其中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家家户户都脱不了干系。
那人亦是努了半天嘴吐出两个字:“死了。”
闻言,茶脚商褪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他神色呆滞的没有悲喜,三魂七魄好似都被震出了体外,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横冲直撞的跑回家。
“砰”的推门声,在村子里回荡,仿佛推断了所有人心中紧绷的弦,吓得他们集体一抖。
不多会,便传出一声凄厉悲恸的哀嚎,与他们入村时的那一声如出一辙。
第28章 除怨2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村子被屠之前的景象?我们这是进入了茶脚商的梦境?”
郭晴望着茶脚商跌跌撞撞离去的方向, 发出三连问。
姜依依茫然的环看前后:“看这情况多半如此。”
陆峥也问:“那我们要如何出去?”
这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
最终还是姬怀生道:“先跟过去看看吧。”
另外三人也没有别的主意,便一起往那座小院而去。
那座小院在村子的后方, 或许是因为茶脚商的经商之道了得, 是以院子算得上是村子内最气派的一间。
几人行至院口,抬眼就见正屋的房门大敞着, 一具女子的尸首悬在房梁之上。
她着一身月兰色的裙衫, 袖口和衣襟以浅紫色勾勒,上绣着橘色的小花。
衣裳穿得平整,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描着远黛眉, 涂了显气色的口脂,却仍是难以遮掩她生前所遭受过的蹉跎。
许是心情久郁之故,她的身子干瘦, 衣裳有些松松垮垮, 袖口垂下来的两只手枯瘦如柴。
茶脚商推开门就直接跪倒在了门口,久久无力起身, 只顾望着爱人心如刀割的哀哭。
不知哭了多久, 他扶着门框挣扎起身, 费力的将梁上的尸首放下来。
他将妻子安放在床上,颤抖着手去抚摸那日思夜想的脸庞,心力交瘁的滑跪在床边,再次埋头痛哭。
忽的,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缓慢的抬起,满是不可置信。
他静止了好一阵, 似做了极大的决定,手掌一寸寸的往下移。
他屏住了呼吸, 脸上的泪痕犹挂在脸颊,虚抬的手抖得如筛糠。
伏床痛哭时,他的胳膊下意识揽在妻子的腰间,弯折的手肘搁在了她的小腹上。
因心疼妻子的消瘦,他起先未曾在意,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她的小腹隆起。
他的手掌覆在妻子的小腹之上,反复确认之后愤然起身。
紧咬的牙将下颚绷成了直线,攥成拳的手背青筋突起。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内转了两圈,终是无法咽下心里的那口气,踱步回床边。
与方才的缱绻截然不同,他此时双眼微凸,恨恨的掐着妻子的脖子,从牙缝中挤出质问。
“你是怕我回来发现你的行径,才提前赴死是吗?”
到底是深爱一场,他没能彻底狠得下心,松开妻子脆弱的脖子,复捏起拳头重重的捶在床榻之上。
如此泄了气,他低下头又悲又怨的无声淌下泪水。
稍稍稳定了心情,他又温柔的替妻子整理被他扯乱的衣襟。
“这件衣裳,是我初见你时穿的,你既选择穿着它走,可见你对我还是有真心的,我不怪你......”
那刚褪下的泪再次凝结成珠,圆润的一颗挂在眼睫,啪嗒啪嗒的掉落。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只你不该如此轻生,白白枉费了一条性命。”
一个妇人捧着几颗瓜果进入院内,敲响了房门。
茶脚商忙抹了眼泪望过去,控制着情绪:“嫂子怎么过来了?”
妇人跨进门来,将瓜果放下。
她打量了一眼房间,心虚的扯了唇道:“见你风尘仆仆的回来,家中又是这般没个依照,便想着给你送些瓜果来,饿了渴了都可吃一些。”
“你也要节哀,切莫太过伤心损了身子。”她叹一口气,又道:“弟妹就是因为日夜思念,心情郁结才落下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