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每天想贴贴(18)
作者:红枣小米粥
妇人未答反问:“你们要去永安巷做什么?”
姜依依弯下狐狸眼:“寻人。”
妇人似松了一口气,挺起背继续往灶台走:“那便不用去了,里面已经无人居住了,二位还是上别处再打听打听吧。”
“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妇人放下茶壶,在灶前的矮凳上坐下:“这事说来,话就有些长了。”
姜依依追着她的身影扭过身去:“刚好我们走累了想歇歇,您就说给我们听听吧。”
“行,那我这老妇人就跟你们唠叨唠叨。”
妇人笑着往灶台内添了一根柴,转过头来悠悠道:“这事啊,还要从多年前说起。”
“听说啊,有一富庶人家的小姐,自小养尊处优,养得是天真烂漫,不知人间疾苦,更不识人心险恶,被一男人的甜言蜜语哄骗了也不自知。”
“那男子啊,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哄得小姐与他私奔,背地里却又以小姐做要挟,向富商索要钱财。”
“富商爱女心切,一面用钱财稳住男子,一面暗中派人解救女儿,谁承想,那小姐却不愿归家,铁了心要跟着男子。”
妇人说到这都险些咬碎牙,带着为人父母对子女的失望与气愤。
“富商一气之下,索性也不管了。”妇人摆摆手,感同身受着富商的无可奈何:“那男子后来要不到钱了就开始闹,闹得人尽皆知。”
“为着家族脸面,富商便传出话来,要与女儿断绝关系。”
“小姐没了利用价值,男子的险恶嘴脸也就漏了出来,他若自此弃了小姐便也罢了,可这丧心病狂的......”妇人再次咬紧了牙,这次是同为女子的愤慨:“竟将小姐卖进了花楼。”
“小姐几经辗转,自毁容貌,好不容易从花楼里逃出来,跑回了家。”
“终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富商也不忍其再被拖进花楼,便出钱替她赎了身。”
妇人轻叹了一声,又带着对女子的疼惜道:“可进过那地方的女子,一辈子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何况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何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女儿在家里,是以,他们给了小姐一笔钱财,将她赶出了家门。”
“小姐无处可去,心灰意冷,最后于城外桃花树下投绳自尽。”
姜依依和姬怀生全神贯注的听着,为小姐急转直下的后半生唏嘘不已。
姜依依问:“那后来呢?”
炉灶内的火势小了,妇人又往里丢进去一根柴火,没有了刚刚的感同身受情绪起伏,平淡道:
“据说小姐投绳之日,正值桃花树百年花期化灵之际,机缘巧合之下,小姐的魂魄被花灵裹挟,故以此成妖重活一世,自此她性情大变,杀尽天下负心之人。”
“两年前,池州城内陆陆续续出现凶案,城内男子日夜提心吊胆,故合请玄门除妖。”
“这事当时闹了好一阵。”
“如今这世道啊,对女子越发苛刻,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子却鲜有回头之路,所以对我们女子而言,有这么一个人能替我们出口恶气......”妇人发自内心的表态:“也挺好的。”
“当时桃妖被四方追杀,经常会得女子相助。”妇人隐隐透着惋惜:“只是最终,仍是难逃一死。”
“桃妖死后,她之前住过的宅子里便时常发出猫叫,叫声诡异,让人生寒。”
“有人说,那是桃妖再次借着猫灵重生了,不过倒也未再出现命案,只有的人在夜间偶尔被猫抓伤。”
“那些猫赶不走也赶不尽,久而久之,人们都觉晦气,住在永安巷内的人也都陆续搬走了。”
“永安巷也就成了空巷。”
姜依依和姬怀生看向彼此。
显然,他们都联想到了那只猫妖,也都做了同一个决定。
探宅。
两人将茶水饮尽,起身告辞:“多谢大娘与我们费这么多口舌,我们还要寻人,便告辞了。”
妇人抬头望着他们,关切问:“你们还要去永安巷?”
姜依依笑着回:“我们兄妹俩出来寻亲,既说人在永安巷,总要进去找一遍心里才踏实。”
妇人点点头,复又叮嘱:“那你们最好白天去,晚上被猫伤的人多。”
“好,多谢大娘提醒。”
姜依依客套完转身欲走,却见姬怀生神色别扭的盯着自己,她不解的蹙了一下眉:“走啊。”
姬怀生冲她翻了个白眼,不悦转身。
......?
这是......生气了?
姜依依莫名其妙的跟上去,靠近他身旁时,听见他阴阳怪气道:“你兄长叫姜万丘,我不叫姜万丘。”
姜依依了然的挑了一下眉,一时玩心大起,故意强调道:“以后你也是我的亲兄长。”
姬怀生顿如点燃的炮仗,气呼呼站住:“姜依依你故意的是吧?”
姜依依对上他的愠怒的眸,弯着眼睛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
姬怀生冷哼一声,气性起来了,转身阔步往热闹的人群走去,与冷情的永安巷背道而驰。
“你要去哪儿?”
姬怀生闷头往前走,不答。
姜依依追上去拉住他:“不去永安巷了?”
“不去。”
“你别闹......”
姜依依也有些生气了,不耐的呵斥一句,抬眸却发现他的眼神飘向她的身后方。
她察觉到不对,松了眉头正欲往后看,却听姬怀生低声提醒:“别回头。”
姜依依心领神会,止住下意识的动作,再次拧起眉继续配合:“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儿戏?我们是出来办事的,不是出来玩的。”
“我说不去就不去。”
姬怀生看着她,怒声无理的丢下这一句,再次转身大步离开。
姜依依小跑着跟在身后追。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永安巷越来越远。
*
雅致的房间内,摆设简单,却不寒碜。
镂空的雕花木门和隔窗此时都紧闭着,细碎的阳光从门窗上的格子透进来,斑斑点点的落在黑灰的地面上。
门口的圆桌上摆放着热茶瓜果和点心,极尽待客之道。
陆峥却无心享用,颓唐的靠着床榻瘫坐在地上。
从被关进这里,他就一直在喊,一直在解释,说了几个时辰了都没人理他。
如今他嗓子哑了,也没力气了。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风从门口灌进来,搅动着绑在梁柱上飞沙色的纱帘如波涛起伏,轻柔的吹在脸颊上带来自由的空气。
陆峥抬头看向来人。
来的是个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发福,脸上蓄着短须,着一身草绿色的锦衣,头戴鎏金发冠,大拇指上带着绿玉扳指,威严华贵,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陆峥对他有些印象,从他的眼中也看到了对自己的熟悉感。
他是池州郭家的家主。
陆峥像看见水的鱼一样看见了希望,连忙撑着床榻起身。
他理了理衣裳,并拢双腿,恭恭敬敬的躬身作揖:“晚辈华蓥陆家陆峥,拜见郭家主。”
郭家主眼尾上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世侄快起。”他喜笑颜开的上前两步,托起陆峥的胳膊:“原说看你第一眼就觉眼熟。”
陆峥此时可没有寒暄的心思,起身一股脑的解释:“郭家主,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就是路过,不知是贵府在招亲。”
郭家主不紧不慢的转身指向房门口的圆桌,语气平静:“我们坐下说。”
陆峥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痒的,也不好再闹,跟着他挪步。
两人坐下后,郭家主又指使跟在身后的人给陆峥倒了一杯茶,才开口徐徐问:“你方才说只是路过,不是来参加选亲的?”
陆峥连连点头,双眼真诚的望着他:“对,我当时就是误入,不知道是在招亲。”
“那这绣球最后可是你接的?”
“我......我当时。”陆峥努着嘴好半天才说出来:“小姐朝我扔过来我就下意识接住了,我不知道那是招亲的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