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在大秦当完美太子+番外(307)
“现在是什么时辰?太子可起来了?”
侍者赶紧回道方过卯时,太子应当未曾起身。往日太子都会多睡一会儿,尤其是不用上早朝时,他绝不会为难自己早起。
秦王政长出一口气,实在睡不下去。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去看看爱子,确定对方健健康康的才行。
于是起身换了衣裳,匆匆洗漱一番便去了隔壁院落。
扶苏睡的正香,脸上泛着红润的血色。虽然这一世的扶苏总装柔弱,但秦王政很清楚,爱子这辈子确实身体健康。
他伸手替儿子拉了拉被角,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心中依然有一口郁气堵着散不出来,秦王政干脆走出了宅院。这院子建在海边不远处,景色极佳,想去海岸观海也很方便。
侍者默默为王上披上披风后就退远了一些,不再上前打扰。
秦王政在海边散了一会儿步,这才觉得心绪畅快许多。回到院中后遣退侍从写了一封信,秘密交给传信兵让人加急送回都城,交给留守咸阳的冯去疾。
不惩处胡亥与赵高,难解他心头之恨。
但赵高那里还不到收网的时候,恐怕要等到王驾回京后才能处置。倒是胡亥那边,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太子对待胡亥还是太过留手了,约莫是考虑到父亲对儿子们仍有亲情,不想叫父亲为难。
太子有顾虑,他却没有。胡亥这等狼心狗肺且毫无大秦公子担当的蠢货,绝不能轻易放过。
趁着长兄病重给六国余孽送信怂恿他们反叛,亏他干得出来。不仅毫无孝悌,还毫不在乎大秦存亡,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秦王政做得隐秘,消息并未传出去。侍者只知道王上似乎没睡好,旁的就一概不知了。
扶苏早晨起来听说后,便问父亲要不要多歇两日。
原定今日乘船沿淮水折返,去九江郡治所寿春的,等接见过寿春的太守之后再换乘车辆去齐地。
既然父亲没睡好,不如明日再出发。
父亲给咸阳送信的事情扶苏也不曾听闻到风声,他只单纯地以为是明面上的原因。见父亲情绪不高,想了想决定说点开心的事情哄父亲高兴。
他便同秦王政说道:
“我昨日回去想了想,父亲如今年轻力壮,射鲛也不是不成。既然父亲喜欢,那便让齐地的官员做好准备,多派一些士兵协助好了。”
只要保证了父亲的安全,倒也不必管得太死。父亲身子骨硬朗,也不至于再次因为射鲛而生病。
秦王政却是听得心情复杂。
他原本还想和太子坦白重生的事情,可第二场梦境叫他实在心痛。想起梦里的阴差阳错,他竟有些近乡情怯了,不敢就这么坦白。
扶苏会不会埋怨自己丢下他一个人?
其实埋怨也好,就怕爱子连埋怨也无。分明是父亲不好,他却不介意,还要安慰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以前总说扶苏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如今秦王政倒宁愿爱子任性一些,不要那么体贴懂事了。
扶苏见父亲欲言又止,有些疑惑:
“怎么了?父亲可是遇到了难处?”
秦王政叹了口气。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他迟早是要面对的。更何况,有些事情也藏不住。
秦王政挥挥手让侍从都下去,等屋中只剩父子二人时,他才轻声问道:
“若阿父当初真是因为射鲛才导致病重离世的,阿苏可会生气?”
扶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想了想,回答道:
“应当会有一点生气。”
秦王政问他为何。
他不高兴地说起父亲非要寻访仙山求取仙药一事,说当初射鲛可不是父亲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而是为了那个徐福清除海上的阻碍。
本来扶苏就对父亲吃丹药很不满,射鲛又牵连上另一个方士徐福。最可气的是后来扶苏重启海路派人去捉拿徐福,发现海中的鲛鱼根本就不像徐福说的那样会拦路。
所以从头到尾这就是个骗局!
徐福骗父亲说他找不到仙山是因为有大鲛阻拦,只要杀了鲛就再无障碍了。可实际上鲛鱼和他根本没有妨碍,反倒是父亲因为射鲛透支身体,徐福合该被千刀万剐。
秦王政听着爱子絮絮叨叨分析了半天,愈发无言。
倘若只是自己一时兴起非要射鲛也便罢了,怎么这里头还有求仙问道的烂账在?本来秦王就心虚,这下更心虚了。
扶苏自顾自说完,见父亲久久没有回应,感觉今日的事情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
他狐疑地看向父亲:
“父亲莫不是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了?”
秦王政意外:
“你怎么知道?”
问完突然反应过来,扶苏对父亲那么了解,应当早就猜出父亲重生却失去记忆的事情了。
亏他还纠结许久要不要说,果然是当局者迷。
秦王政一向英明神武,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他很少像如今这般处处碰壁,实在不太习惯。
他意识到自己是失了平常心,才会如此被动。可他是人又不是神,不可能永远冷静自持,旁人有的弱点他实则也有。
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调整好心态恢复镇定,已经比九成九的人都要强了。
扶苏大约猜到父亲昨晚为何休息不佳了。
他轻声问道:
“父亲可是梦见了上一世射鲛后的事情?”
秦王政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将自己以魂体旁观咸阳之事的事情一并说出来。知道父亲一直在身边看着自己,扶苏或许会得到安慰。
扶苏听罢却是愣住了。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倔强地不想叫父亲看他泛红的眼眶。
“阿苏。”
秦王政叹息一声,只是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强行将儿子转回来。
扶苏眨眨眼忍下泪意。
他上一世虽然总是安慰自己,父亲在天之灵肯定一直都在看着他,父亲必然能看见他将大秦治理得极好。
可他心里其实是不信这个的,觉得太迟了,父亲都看不见了。
未曾想父亲真的一直陪在他身边。
扶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但就是忍不住。眨眼并不能将眼泪眨掉,反而滑落了下来。
他就是个爱哭鬼,从小就爱哭。
他没有这里的扶苏那么坚强,因为他每次一哭就有父亲哄他。委屈都是越哄越来劲的,只有没人哄的时候才能忍住。
秦王政又叹了口气,将手帕递给儿子。
扶苏不接,接了就是承认他哭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才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哭呢。
秦王政看他不接,忽然起身,绕到了扶苏面前。他像很多年前拥住委屈的小扶苏那样,拥住了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儿子再大,在当爹的心里都是曾经那个会软软扑进自己怀里喊阿父的稚童。
扶苏把脸埋进父亲宽阔的肩膀里,仗着没人能看见,放肆地宣泄完了当初知道父亲驾崩的委屈。
当初得知消息时他比任何人都难过,可再多的眼泪也只能自己咽回去。
扶苏不能对着弟妹哭,更不能对着臣子哭,所以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沉默地举办完了葬礼,沉默地目送父亲的棺椁被送入皇陵,沉默地处理着朝政,沉默地一个人把病养好。
然后,当了二十年言笑晏晏的秦二世,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他。
所有人都只见过二世陛下的笑、怒、冷漠、淡然,唯独没有脆弱和伤心。
毕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安慰他纵容他的阿父早就不在了。
秦王政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为他纾解情绪。等他身体不再颤抖之后,才温柔地开口说道:
“在阿父面前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父又不是没见过。”
扶苏“唔”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依然把头埋在父亲怀里,有些难为情。怎么都不肯退出来,像小时候那般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