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190)
“我们没有家了。”
同胞因为战败生死未卜,四下泊散。那些口头承诺的“亲缘”,骨干里共淌一脉的蓝血,被战争打成七零八落,根本不值得一提。当初要生要死其实也可以由他们自行抉择,只不过大多数会选择求生。毕竟父亲心愿如此,自刎死得太轻易,而他希望他的孩子们能活得像个真正贪生的人。
父亲给每一个孩子设定出厂设置,其中基础中的最基础,就是无底线保证系统运行的可能性。
听完他的话,原本充满怨恨的索萨却罕见地沉默了。庚姜说的没错,因为无处可去,所以身处哪里都无所谓。他们可以走,但是出了这个门,归途指向何方,或生或死,皆是未知数。
“刚来的那几天,我曾在悦天府后门看见行踪鬼祟的人,时不时往门内张望,后来让府内人打跑了,”庚姜说,“你大可可以猜猜他们想干什么。索萨,你知道吗?霍先生用高价从黑市里把我们买回来,那些将我们传得神乎其神的消息就疯传了整个布城郡,能活死人肉白骨……”
“你说得对,人类虚伪狡诈又贪婪险恶。外面的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把我们当药引,时时刻刻都想仿生人身上牟取私利。我们沦落他们手里,下场不会比呆在这里更好。”
“同样是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那为什么不把留在这里当作更好的选择呢……”
等到霍阗打马而归已经是腊月初八的事。庚姜这样风雨不侵的钢筋铁骨竟然罕见地出了毛病,大概真是天太冷冻坏了中央处理器。
头一回遇上这种事,霍老板一回来就连夜带人去邻城找当地黑市最有名的机械师。黑面佝偻的小老头叫里斯,就诊经验丰富到只瞧两眼就能查出病症:“仿生人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会调试自身体温,他是没开供暖系统。”
霍阗转头就去诘问缩在床上的庚姜,有些气:“为什么不开供暖系统?”
现在中央处理器被冻坏了,庚姜通体冰冷到就连说话都带着嗄嗄的电流声:“忘了……”
“傻子,这也能忘?”
“……我那时候只记得在门口等你回来。”
这下霍阗真没话说了,敢情所有罪过都要扣到自己这冤屈大脑袋上,佛家因果轮回说一一应验,他只恨自己当初不该出门。噎了噎,最后还是低声骂了句傻:“看甚么看?闭上眼睛休眠,养病还不知道养了?”
“那等你回来后游山玩水……”
“你还记得呐!贪心鬼!就你这样还去得成啊?”霍阗万分嫌弃,“保不齐游到半路还得给你收尸。”
躺着的人声音微弱但还很有表达欲:“……那你就要守寡了。”
霍大爷嗬了声,说他不在这段日子你这傻子倒是涨了不少见识,“是我死了你守寡!……不对,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也要陪葬……”
贝利郡的旱冬难得能下场湿漉漉的雨,虽然小但是足够能让昼夜温差再拉开一大段,连沙路面都有结冰的架势。霍阗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总是在担心低温加重庚姜的病情,于是一口气叫人往屋里塞了好多炭火盆,搞得整个屋里热得像蒸桑拿。
就这样的境况那俩人还能闷在屋里拌一整天的嘴,也不嫌胸闷气短的。大概是真乐得有可事做有架可吵,所以淡化了对于周遭的一切感官。
索萨有时候站在庚姜房门前一站就是一整天,并没有打算进去。自那之后他明显和庚姜疏远了,只是因为他自己也在迷途中找不到路,倘若当初真的走了,会不会是最好的选择?有些问题只有经过一段漫长的岁月才能想清楚,没关系,他的岁月是无限且永恒的。
天太冷毛毛雨便如针,落在脸颊上有些许刺痛。仰头望天是迷蒙的灰色,冷寂中阒然无声,他就这么在门口听了房里人斗嘴一上午。认真听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原来无脑话题可以重复再重复,轮回再轮回,那些明明用一个简单逻辑就能判定得出的结果,在某些无聊人士眼里竟然可以成为乐此不疲的玩具。
只是在某一瞬间,某一时刻,索萨忽然觉得,无关他如何,但哥哥当初没有走,留下来,对哥哥而言,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番外:如果故事不是这样·完——
番外:再娶
第122章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而今已为王的珀西没有预料到,都二十二了还要遭遇十六岁时的困境。
就连场景都似曾相识。他惯例是每三日参加一次中央署朝省,坐高台之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照霍阗的吩咐,只要乖乖配合做他的手中傀儡往后余生皆能平安无虞,所以他现在就连堂下署丞的话都很少听,因为无论大事小事都有顶头的假舅舅先扛一步,轮不到他来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