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189)

作者:雁荡山

这个难说,但是霍阗还是道:“不一定,但是你不吃完我肯定不回来。我就算不在你也要好好的,倘若真想我了就派凖哥的鸟给我送信,它会知道我在哪里。”

庚姜垂下眼,“那我还不如一只鸟。”

霍阗喷笑,“这醋也吃?”

庚姜问他,觉得还有微茫的希望,“你就不能把我一起带走吗?这样想你时我也不用吃核桃了,因为你就在我眼前。”

谁知道霍阗几乎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逃亡躲债的人多半行事凶险,带你我施展不开拳脚,况且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看庚姜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道:“……你要真想去,那就等我回来,我们到时候也游山玩水十天半月,难道不会比现在更快乐吗?”

芯片脑袋的庚姜是个逻辑怪,很快就发现了霍阗话里的漏洞,“不对,”他说,“明明你不带我去是现在,为什么许诺我的却是未来,这两个又有什么好相提并论的?”

“……你就是说你两个都要,”霍阗居高临下,伸手狠狠揉乱庚姜的脑袋,“贪心鬼,不长寿。”

“我能活得比你久。”

霍阗迅速回嘴道:“那我拉着你一起死。”

人要走,拦不住,庚姜在冬月十五时收到霍阗的第一封信。

其实也就只是一张小字条,言简意赅地写今日当地晴,但多风沙。

听起来有些云里雾里的,外地的天气和远在布城的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人就喜欢搞玄机,庚姜在摸清这男人扭捏的德行之后能很快反应过来:倘若两人之间糊着张窗户纸,要主动先捅破的必然是他。讲天气,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生拉硬拽也要引申出点别的。

送信鸟在冬日里羽绒丰满,像一团白棉花立在窗沿啄吃食。庚姜不多时便把信写好,文字虽轻然长途跋涉,信差总是不辞辛劳,因此他又多喂了信鸟一把玉米,“辛苦了。”

也是一张小字条,但庚姜笃定霍阗收到信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在信里说:“布城郡亦如是,我想念你的心情亦如是。”

索萨最近很少被关禁闭了,获得了一定的人身自由后可以在悦天府畅通无阻。

霍老板不在家,那些小心思便冒出土蠢蠢欲动,那天他又来找庚姜。后者以为弟弟又是来十年如一日地煽动他的敌对情绪,没想到索萨一出口就是:“哥哥,我们逃走吧。”

彼时庚姜正蹲在院子里培花,他一顿,放下手中的花铲,转头望向表情认真的弟弟:“逃走,我们要逃到哪里去?”

索萨说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这里,只要你离开霍阗。”

他一向对这个弟弟格外纵容。当霍先生对索萨怒不可遏时首先承受住霍先生的火气,当索萨要冲上前对霍先生动手时他抢先制止,庚姜是被夹在中间很好使的润滑剂。霍先生与索萨的矛盾似乎是无解,只有等待时间自行淡化。

中间人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态度,稳当的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以至于索萨认为可以将哥哥拉拢过去,但没想到他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说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庚姜说我不能。

索萨的目光几乎是盯在庚姜脸上,“哪里是你不能,你明明是你不愿。”

为了把哥哥带走,他并不吝惜打碎哥哥最珍贵的美梦:“你以为他这样的人……自私,善变,喜怒无常。你以为你真看清他了吗?你以为他是把你当作什么,呵,一个人?”

“别傻了!他把你当宠物,把你当做腻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你把你的认真付诸在他身上,你希望你能得到什么?”

其实他也不想得到什么。

空长一副长大了的躯壳,庚姜内里还是个小孩,虚虚算来行走于世不过两三载,他懂得还不够多,不识得酸甜苦辣。霍阗站在那里像个谜,对庚姜而言,霍阗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会让他想不由自主靠近,被吸引?系统跳出白色疑问号。

偏偏霍阗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他忍不住驻足,停留仰望。

很难解释,所以庚姜没有说。垂首观睨脚下一串红,边境寒凉的风把娇花打得只剩光秃的枯枝,徒留干瘪的黯红,冬天真是残酷。

当他第一次睁开眼,当他意识启蒙有了所谓的思想,父亲领他从高空堡垒去俯瞰废土世界的一片贫瘠荒凉,庚姜那时候突然觉得废土世界拥有永恒的冬天,因为这里的冬天只能是持久的荒芜与寸草不生,放眼便能窥见直白单调的地平线,是仅用一个数字就能代表的一切,是零。

一无所有,就像他们空无的未来。

庚姜:“哪里都可以……可我们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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