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法(84)
仍旧是平常的对话,甚至是个挺好的玩笑。但不知为什么,从那里一直到附楼,两个人都没再开口。他们只是默默走着,彼此之间隔开一步的距离。
直到客房楼层,她把西装脱下来还给他。
他接过去,说:“晚安。”
她回应:“晚安。”
而后各自回房间去。
关了门,她脱掉衣服,刷牙,淋浴。热水冲在身上竟有种奇异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喝过酒,还是在外面走了太长时间。
而后换上睡衣,钻进被子里,入睡之前,她一直在回忆那件西装上的体温,以及那一点点酒精的味道。
吴晓菁恐怕是对的,她想要他,就是那种最纯粹的想要,无关工作,无关上司下属。
还有他给她披上西装的时候的手,同样出现在她那一夜的梦里,像一个又一个近景慢镜头,无声地出现,推进,延伸,交叠,反反复复。
她记得那只手曾短暂地触到她的手臂,而后又收回去,做了一个近似于握拳的动作。
那是个自我克制的动作。她却为此迷醉,只因为她凭此猜想,他也想要她。
次日醒来,郊野的阳光穿透窗帘照到床上,她闭着眼迟迟不起,自觉做了一晚上梦,感觉好像什么都发生了,但除了那只手,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睁开眼睛,才觉得自己荒谬。他其实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她的想象,也许只是因为昨夜又喝过酒。酒精真是害死了人,下次一定不能再这样了!她自我告诫,立刻起床洗了把冷水脸清醒清醒。
直到洗漱之后,她换好衣服,才在手机上看到一通未接来电,来自周其野。
昨日午夜,他打过电话给她。
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坐到床边,对着屏幕看了很久,才拨回去。其实根本没想好说什么,怎么说。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她没接电话是表示拒绝。但如果当时接了,也不表示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会接受。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铃响了几声,那边接起来。
她说:“喂?”
“言谨。”他叫她的名字。
“你找过我?”她问。
他在电话里轻轻笑了,隔了会儿才说:“对,最后一天在堪萨斯,我租了辆车,想不想出去转转?”
她听着,笑起来。本不知道期待着什么,但他刚好满足了她的期待。
“怎么样?”他又问。
“带你那台胶片机了吗?”她反问。
他笑,竟有一丝遗憾,说:“没有,这次没计划出来玩。”
“我上次的照片呢?”她又问。
“在我这里。”他只是这样说,丝毫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她却也笑,想起两个人在越南的时候。
“那一会儿楼下见。”他说。
“好。”她回答。
当时,是记得吴晓菁对她的提醒的,有些事要是发生了,本来理所应当该你得的,也会变得不应该。
但也是在当时,她觉得他们会是不同的。
第43章 【43】
在堪萨斯城的最后一天,言谨和周其野开车去了“欢闹世界”。
“欢闹世界”是个游乐场。
两个人吃了早午餐,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入园。那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公众假期,游客很少,完全不用排队。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把里面的跳楼机、龙卷风、以及除儿童乐园之外的六种过山车统统坐了一遍,金属结构的,全木制的,正着坐的,倒着挂的。
从惊险评分 4 分的“飞去来”开始,言谨已经忍不住尖叫。
周其野诉苦,说:“坐你旁边,我耳膜都快穿孔了。”
言谨回嘴,说:“你其实更害怕吧,人怕到一定程度,就发不出声音了。”
两人又有点较劲的意思,走到下一个 5 分的“眼镜蛇”,肉眼可见的更高,更惊险。
言谨说:“你坐不坐?”
周其野说:“走。”
场面有点像在越南的那次,他们比赛吃米粉。
但又有些不同。
也不知算谁套路了谁,从第一次俯冲之前的爬升开始,两人便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结束之后从车上下来,就没有再从这个阶段退回去的道理了。
他们牵手去坐尼罗河漂流,牵手去附近 Yelp 上查到的小饭店吃烤肉。
有时是他拉着她,有时又换成她走在前面,总之正过来,反过去,再到十指交握。
他的手大一些,干爽,温暖。她曾经无数次看见这双手在电脑键盘上打字,或者握笔书写,有些难以置信,现在竟与她掌心相贴,可真贴上了,又觉得很合适。
这念头叫她莞尔,直觉这一场约会纯洁得好似回到中学时代,跟昨夜梦里的情节形成鲜明的反差。却也真的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