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法(48)
言谨知道,周其野更看中的是由此带来的影响。添视报案之前,他和庄明亮主动找上去的那几家,其中一个大影视集团,以及那家中字头的大客户,都已经在跟他们谈新的项目了。
她想起周其野常说的话,新业务组拓客,势必是有个过程的。这句话用一种淡然笃定的语气说出来,再配上她私底下替他操的心,颇有几分皇帝不急,但太监很着急的尴尬。
但慢慢地,慢慢地,她也有了另一种感觉。先是参与一部电影整个制作周期的法律顾问,而后又是一系列著作权侵权案件,周其野自有一个计划,正建立起这个业务体系的枝枝节节。
那接下去又是什么呢?她不得而知,竟有些期待了。
春节假期临近,言谨自然是要回家的,小青没提自己怎么过年,直接说起节后参加校考的计划。
这一次,她总共报了四所学校,其中三所在北京,还有一所是上海的,但也设了北京考点。所以交通上倒也简单,只一趟火车而已。她打算早几天过去,去年在德胜门住地下室,听那边上培训班的人说,每年艺考初试之前,学校附近的住宿都特别紧张,甚至还有人找不到地方住,在酒店大堂里坐一晚上。
那年春运,是 12306 第一次试行网上购票,拼的就是速度。
在家抢了一次,一无所获。言谨认为是出租屋的网速不行,于是肩负两个人的任务,又去律所加班抢票。但事实证明,在网速之外,还有一个硬条件是手速。第二次,两个人的车票还是一张都没抢到。
言谨自己回家只是短途的几站,坐大巴也可以,父亲甚至已经自告奋勇地要开车来接,选择多得很。
小青要买的却是指定的车次,T 字头,硬座,头一天傍晚从上海站出发,第二天上午到北京南,票价一百多块钱。她上次去北京,往返坐的都是这一种。
日期尚有余裕,可以明天再试第三次。但言谨总感觉不能有辱使命,于是自作主张,改订了飞机,日子也是那一天,浦机起飞,两个小时到达首都机场。
回去对小青交代,说:“火车票没抢到,我友情赞助机票。”
小青那时刚上完课回来,正在卫生间里低着头洗脸。
言谨又说:“我们组一连签了两个大客户,老板答应多发年终奖,就算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小青还在洗脸,好像比平时洗得更久一点。
言谨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又说:“火车硬座过夜太累了,你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啊。”
小青这才抬头起来,拿毛巾擦干了水,脸上倒还是平常的笑容,看着镜子里问:“那我送你什么呢?”
言谨一时想不出来。
直到第二天,小青也送她礼物,一个彩色纸包起来的方形物体,扁扁的,硬硬的。
言谨拆开包装,才知是一张电影原声舞曲的 CD,看反面的曲目列表,有《低俗小说》里的 twist twist,《芝加哥》里的 hot honey rag,也有《芳芳》里的 swing jazz。
以及封套上空白处小青写的一句话:永远记得我们一起跳舞。
言谨低头看着,忽然有些动容。
小青却笑说:“等我有一天红了,大概也能值点钱吧。”
言谨笑,又有点想哭,伸手拥抱小青,也是那种抱法,身体完全打开,手臂却又箍得紧紧地,就像个小孩子。
至呈所一直到除夕前一天才放假,言平开车来接,言谨跟着父亲回家。
离开大半年,小城比从前更像个城市了,她家对面新开了大型商场,省会的地铁直通过来,正在附近施工造地铁站。
但也有些地方分毫未变。比如年三十吃饭,初一吃饭,初二吃饭,初三吃饭,还有爷爷 80 岁的寿宴也凑在那几天摆了。亲戚来了一大堆,车开进小区,她爸妈还是会去找物业的熟人,商量不交停车费。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桌上盘子摞着盘子,小婴儿的哭声此起彼伏,25 岁的表姐带了 26 岁的男朋友来见家长,当场发了红色请柬,婚期就定在十月份。
自然也有人想到她,说:“小谨也工作快一年了吧,个人问题可以抓紧起来了。”
旁边又有人附和,说:“对啊,也该交男朋友了,记得把人带回来让我们把把关。”
言谨尬笑,只当听不懂,也不作答。
直到客人散了,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收拾残局。
纪敏忽然对她说:“我记得你有个同学,叫戴左左的,也考去了上海的学校吧?”
不等言谨开口,言平已经想起来,说:“这小孩我知道,他爸爸设计院的。”
纪敏又说:“那蛮好啊,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