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法(160)
言谨接起,说:“怎么了?”
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要命。
吴晓菁当然也听出来了,问:“你怎么了?”
言谨说:“没什么,大概太累了吧。”
吴晓菁说:“你有情况。”
言谨本来还想再否认,静了静,终于说出来,统统都说了,答应了求婚,又还了戒指,让周其野不要为了她飞来飞去,不要再为她刻意做什么。
“这种事可以退回去吗?”她问吴晓菁,明知没有任何局外人能给她这个答案。
吴晓菁却笑起来,说:“你恐怕犯了个大忌讳。”
“什么大忌讳?”言谨问。
“男人都希望被需要,最不能对他们说的就是‘不用了’,‘我可以的’,‘我自己来’……”吴晓菁回答,本意只是玩笑,但说出来却也戳了自己的心。
言谨听着只觉耳熟,好像才刚在周其野面前把所有这些忌讳都犯了个遍,心情却忽然好了些,哑哑地笑起来,说:“这都是什么怪话?你哪看来的?”
吴晓菁说:“剧本里啊。”
言谨问:“决定演什么了吗?”
吴晓菁回答:“还没。”
“其实,是人都希望被需要吧……”言谨并不走心地听着,重又回到前面那一问,“只是暂时没那么有能力的那一方好像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一旦出现偏离共同体的想法,就会被认为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而且,这个共同体真的存在吗?”
吴晓菁说:“听不懂了,但还是那句话,你要自私一点,你自己的感觉最重要。”
言谨轻轻笑了,还是像从前问:“也包括对你吗?”
“包括对我。”吴晓菁还是那样回答。
周其野在洛杉矶待了一周,临走前,言谨又去他那里过夜,次日一早开车送他去机场。
天下着雨,车子开到机场送客通道前面短暂停留,两人像以往一样轻吻道别。他而后下车,开了后备箱取出行李,走进航站楼。言谨却能察觉到他情绪中的不同,她隔窗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排在后面的车子亮灯催她,才重新起步离开。回学校的路上,天慢慢亮起来,她望着前路,却反反复复地想起从前,自己在至呈上海办公室的工位上,看着当年的周其野拖着箱子来来去去,只觉那时的感觉如此纯粹。
从六月底到九月初,言谨又在 AM 所做了十周的 summer associate。
所做的工作比前一年更深入得多,终于得以参与了一部好莱坞电影融资的整个过程,从交易架构的设计,到与各个投资方的谈判,再到尽职调查,风险监控与预警,直至完成整套期权协议、投资协议,以及完片担保文件。
但所有这些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她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一部电影的诞生就是那么漫长的过程。她还有那么多没做过,甚至还未触到内容创作的前期,更不用说中后期的制作、预售、发行。她真的需要更多的时间。
戴左左公司的案子也在那个夏天开庭审理。事实证明,包容那位缘分师傅还是很有点本事的,言谨想到的“类电作品”那个诉讼方向也真的被证实了可行。一审结果下来,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诉请,判了 500 万元的经济赔偿及合理费用,在当时一众著作权侵权的案子中间已是天价。
包容拍了判决书给她看,戴左左发消息过来道谢。
言谨答:我就牵了个线。
但那一刻感觉并不仅止于此,她确定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也确定这些时间绝非毫无意义。
再从九月初到十二月底,言谨开始了在法学院的第三年。必修课差不多都已经完成,她继续自己的计划,选修知识产权法,参加模拟谈判、法律诊所。
如她所要求的,周其野没有特地飞来看她。事实证明,她不需要他再给她削铅笔、教她学习方法,给她做思想工作,他也确实不需要那么频繁地坐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他只是在七月份她生日的那天发消息对她说“生日快乐”,在她问他有没有空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与她聊上几句。
如言谨所料,他们真的进入了这样一种难以定义的状态。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果,却也只能求仁得仁。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直至他们中间有个人提出分开,便是彻底的结束了。
那段时间,纪敏和言平已经在办签证,准备来美国旅游。言谨也做了周详的计划,租了车,定好一路上的酒店民宿。她没跟周其野提起这件事,周其野便也不问。她忽然觉得自己明智,没有过早地把谈恋爱订婚的事情告诉父母,省去多少口舌。
就这样直到圣诞节前,言谨接连收到两个来自国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