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镜+番外(158)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坚信到几乎真理的想法,但现实确实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或者说北葳舰那长长的大船尾巴甩了他们一个结实的耳光。
因为,霍庆汝追出去了。
应有路刚踏出监狱一脚,他就追出去了。
这一追,几乎让所有的贵族都追悔莫及了。
自家的两支大区舰队在内乱的时候,竟然开始摩拳擦掌,甚至还擦出了噗呲呲,哗啦啦的火星花子。
这跟自取灭亡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对于其他人来说,在这个特殊节点,掀起贵族和舰队的内讧,为A区的全域崩溃踩上临门一脚。
应有路出奇的行径让一些人很开心,他们觉得,应有路在做一件利好的事,虽然他仍然是一个罪人。
因为无论如何,他的出发点,他的逻辑,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属于另一阵营,这一点无可辩驳。
但无论是埋怨他的人还是看好他的人,都在一个观念上毫不冲突:既定的荣辱应该像生死一样不能反复,这样才显得端重严肃。
他们不能上一秒让一个人死,下一秒又让他活,也不能让一个人下一秒是神,上一秒是堕。
这两个一个是神话,一个是笑话,正经的世界和人都不愿意讲。
无论以上两类人怎么想,一片庞大的蝶群正飞翔在远离A 区的东南空域上,横天袤宇,寂静辽阔的星夜极尽铺张,仿佛为身后的嗜杀之力布下沉沉咒禁。
于是,蝶群翩长的翼翅不再继续被馥加射来的箭火烧毁,它带着九死一生后的残艳,扑向一处隐秘的海境上方。
动力涡在风声中保持低噪,位于蝶目位置的飞行器向后发出了一则语音通讯。
“最早杀人的,不是你弟弟,是你吧。”应有路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杀那个贵族?”
听到这句话,自从被人从监狱劫走后,一路上都缩在角落里的霍庆成,此刻抱着膝盖的头忽然抬了起来。
“这是两个问题,我挑前面那个。“后面的北葳Q51传来声音,里面的霍庆汝接着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应有路听着,看向角落上的人,说:
“你们是亲兄弟,但感情并不和。霍庆成总觉得你谨小慎微,兢兢业业,所以,他故意做乐园里最显眼的混世魔王,故意把最狂妄的样子露给你看,甚至带上你的面具,做那些刺激你,嘲笑你的乖戾行为。
但其实,第一次杀人的,不是他,而是你,霍庆汝。”
霍庆汝未置可否,仰头坐在驾驶后座上,神情安定地听应有路讲着,他本可以不屑,但这个说话的人却没有半点倨傲,仿佛只是平铺直叙着谁的罪名。
“当他带着你的面具在乐园里玩乐,作恶,放肆的时候,你表面厌烦,斥责,但内心却是欢愉,兴奋的。因为你借着你弟弟放纵的行径,让自己去充分想象那种快乐。
正因为你,让你弟弟误以为他做了自己,实际上,他变成了你心目中真正的自己。
“从霍庆成以为自己杀了人开始,极度的恐慌,怀疑等应激情绪让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自此,他为自己臆造了从未有过的刺激和快乐的体验,以致于他拾起了谎言之下的屠刀,开始了杀人这条不归路。
所以,才有了乐园里拥占屠户之名的霍三少爷。正因如此,他即使不用戴你样子的面具,却也真正地成为了那个你。
所以就算没有云梢的命令,你也会追过来,因为你不可能让真正的自己死掉。因为你爱你自己,当然也有可能,你也爱这个弟弟。”
椅子上的男人闭着眼笑了笑。
记得好几年前,他也是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观看着霍庆成在乐园的监控画面。
不过当时他凝着眉,沉着脸,刻板严肃地看着他弟弟用GT喷雾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并将一连串荒唐浮夸的脏恶丑行作于他看。
那时候,他正襟危坐着,在透白顶灯的照射之下,像一尊无瑕的粉琢玉像,也一如千阵舰队之前霜雪积担的肩膀。
但没过多久,这座玉像再忍耐不住,脸上露出了狂肆谑喜的裂纹,那神情悖妄,直通心目。
半晌,霍庆汝睁开裂缝般的幽眼,从靠椅上弓回头颈。
“应有路,我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呀。“
他起身,站在全景视野的舰舱前,看向远处疏落的孤星,继续说:
“你利用霍庆成引我出来,我不生气,当年那个贵族也是我杀的,我不否认,但你,不该用那种方式。”
他又沉默了半响,然后提笑反问道:
“所以呢,应大指挥准备拿我们怎么办?我弟弟是触怒军方的贵族,你要为军队寻仇,而我是杀死贵族的军方,那你要为他们撑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