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棠(64)
她跟他正在玩一种游戏。
但她在眼下这一刻,不愿意再往前试一丁点了,就让思绪停留在猜测之前,有一秒渡一秒,和他独处,在这未完的清晨余温里。
这种感觉很好就够了,一二三的理由没有那么重要。
纪珍棠看了很久,这一次她没掏出手机拍照。
人在目睹一些真正叹为观止的景色时,大概都呆滞如此时的她,除了聚精会神地看,让这一幕铭刻在记忆深处,想不到还有别的任何方式,能更加完美地记录与挽留。
身体里好像有一种快要蓬勃而出的浪潮,她努力克制着,感叹地说:“好漂亮啊,这是我第一次坐私人飞机看日出,也是第一次在万米高空跳华尔兹。”
钟逾白说:“我喜欢第一次这个词,新鲜,精彩,难忘。”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侧,清隽优雅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勾人的唇角。
离她分外的近,突破了他们该有的距离。
他说,他有他的秩序。
纪珍棠想,她的世界,何尝没有陷入一种一成不变的秩序中呢?
日升日落,披星戴月。程序化的一天又一天,看不到成果的奔忙,让她的底色变灰,被迫跌进了一场枯燥循环。
直到今时今日,在这无人的高空,她终于能够彻底逃离了一次,像是私奔,私奔到宇宙的尽头。
旖旎的夜,脱轨的秩序。恒久的情调,日月同辉的浪漫。
一切都很短暂又很漫长,短暂到睡一觉就要告别,漫长到她永生难忘。
纪珍棠笑说:“可是这架飞机姓钟哎,你都乘坐过无数次了,早就没有我的感受新鲜。”
他不以为然,放低声线,唇齿之间迸出的是点点蜜意:“我也是、第一次有了女主角,第一次坐在这架飞机上时,不会觉得孤独。”
她的心脏也在变成粉色,大幅度地膨胀,收缩,鼓动,停不下来。
他接着道:“第一次,在这种时刻为女士献一朵玫瑰。”
男人嗓音低磁,因为距离迫近,而一再压低,更为令人感到震荡,句句扣在心坎,贴近心房。
钟逾白说着,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朵红色玫瑰,花枝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缝之间,被举在窗前,宇宙做幕布,为童话里的世界增色。
他微笑着:“对她说:早安。恭喜,这一刻的你又是崭新的了。”
第20章 第 20 章
◎上瘾,沉醉,情愫泛滥◎
她分明昨晚滴酒没沾, 此刻却有一点醺意。
成熟男人的魔力,在于一种沉淀感,他的嗓音, 他的眼神,他的存在,就像一杯醇厚的浓酒, 经由岁月的发酵,被稀释了度数,少了灼身的辛辣热烈之感, 却让人回甘无穷, 越发上瘾, 沉醉,情愫泛滥。
“好看。”
纪珍棠接过那朵娇艳的玫瑰, 瞧着花瓣上沾着的细密水珠, 问道:“就一朵吗?”
钟逾白说:“多了, 岂不是显得我处心积虑?”
一朵是有趣, 是点缀。
一捧就是别有用心了。
他这深一句浅一句的高招,让她应接不暇。平稳而和煦的笑,又让她觉得, 他或许真没有什么别的用心。
纪珍棠加速的心跳逐渐缓了缓。
“喜不喜欢玫瑰?”他认真地问。
她说:“喜欢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
钟逾白仿佛松一口气,露出在他身上鲜少见到的释然姿态。他轻声地说:“鞋已经挑错了, 花要是再错,一天失误两次,我得好好反省了。”
纪珍棠咧着嘴巴, 满足地笑起来:“当然不用。”
她嗅了嗅玫瑰清香, “这是馈赠, 如果不满意是我该反省,收人家的礼物怎么还能说礼物不好?”
钟逾白却很宽容:“不满就不满,在我这你可以直白一些。”
纪珍棠心想,这就是一句客套话。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比普通人更懂得兜圈子,把话说得九曲十八弯,谈何直白?
她没往心里去。
聊着,发觉前方的云层散了些,飞机开到了星洲的沿岸。发达国家,风景线建设得很漂亮。夜晚的路灯还没有褪尽,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钟逾白和纪珍棠一同望下去。
她轻轻地“哇”一声:“你有没有觉得从上面看,飞机挪得很慢,云一点一点散开,这种画面很像动画片里演的,哈尔的移动城堡。”
她看他正在垂眸的侧脸,钟逾白没有接话。
她问:“你没有看过吗?我的童年男神哈尔,温柔又英俊的王子。”
微微沉吟,他颔首说:“陪别人看过。”
她有一点惊讶,说:“啊,一定是小孩吧,大人都不喜欢看这种动画片的。”
纪珍棠说着,接着不满地嘀咕,“之前跟钟珩一起重温,他都睡着了。真没劲,一点童趣都没有。”